第二天一早,松江府的盐铺陆续开门。
百姓们早早就排起了队,生怕又买不到盐。但当他们看到盐价牌时,都愣住了,不是涨了,是降了。每斤盐比罢市前还便宜两文钱。
“掌柜的,这价,没写错吧?”一个老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没写错,”掌柜的笑着招呼,“新盐税推行,成本降了,价就降了。大伙儿放心买,管够!”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全城。不到中午,所有盐铺前都排起了长队。百姓们脸上有了笑容,街市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知府衙门里,松江知府周德昌长长松了口气。他这五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生怕闹出民变。现在好了,盐市重开,危机解除。
“沈尚书真是神了,”他对师爷感叹,“一天就解决了咱们五天解决不了的事。”
“是啊,”师爷点头,“不过大人,您说沈尚书是怎么说服那些盐商的?特别是沈万三,那可是块硬骨头。”
周德昌摇头:“这就不是咱们该问的了。总之,事情解决了就好。”
而此时,沈园的花厅里,沈墨轩正在和沈万三喝茶。
“沈尚书果然守信,”沈万三亲自斟茶,“今早盐市一开,百姓欢腾。老夫经商三十年,第一次见百姓为降价排队。”
“这是新政该有的效果。”沈墨轩抿了口茶,“税制合理,成本透明,盐价自然能降。百姓得实惠,朝廷增税收,盐商也有赚头,三赢。”
“三赢”沈万三念叨着这个词,若有所思,“沈尚书,您这新政,若能推行下去,确实是大好事。但……”
他欲言又止。
“沈老爷有话不妨直说。”
沈万三放下茶壶,压低声音:“罢市的事,虽然解决了,但指使我罢市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这次没得逞,下次还会想别的法子。”
“您说的是申阁老?”
“不完全是。”沈万三摇头,“申阁老只是传话的。真正在背后操纵的,是另一个人。”
沈墨轩眼神一凝:“谁?”
“老夫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沈万三道,“只知道他姓徐,京城来的,手眼通天。他说,只要罢市成功,逼停新税,就许我三个省的盐引专卖权。那可是每年几十万两的利润。”
姓徐?京城来的?
沈墨轩脑中飞快搜索。朝中姓徐的高官不多,最显赫的是……
“徐阶?”他脱口而出。
沈万三吓了一跳:“沈尚书,这话可不能乱说。徐阁老致仕多年,怎会?”
“不是徐阶本人,”沈墨轩打断他,“是他的子侄,还是门生?”
沈万三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是徐阁老的一个远房侄孙,叫徐有贞。这人四十来岁,没官职,但能量很大。江南的丝绸、茶叶、盐业,他都有插手。据说宫里也有人。”
徐有贞。
沈墨轩记住了这个名字。徐阶虽然致仕,但徐家在朝中的势力依然庞大。门生故吏遍布六部,加上徐阶当年提拔的太监冯保虽然倒了,但内廷还有徐家的人脉。
如果真是徐家在幕后操纵,那事情就复杂了。
“沈老爷,”沈墨轩看着沈万三,“您能联系上这个徐有贞吗?”
“能是能,但……”沈万三犹豫,“沈尚书,您要做什么?徐家可不是好惹的。徐阁老虽然致仕,但余威犹在。您真要动徐家,恐怕……”
“我不动徐家,”沈墨轩道,“我只是想见见这个徐有贞,跟他聊聊。”
“聊什么?”
“聊生意,聊盐税,聊怎么让大家都赚钱。”沈墨轩微笑,“沈老爷,您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沈墨轩想请他吃顿饭,时间地点他定。”
沈万三看着沈墨轩,猜不透这个年轻尚书的心思。但他还是点头:“好,老夫试试。”
“那就多谢了。”
从沈园出来,沈墨轩没有回驿站,而是去了城西的一家茶馆。赵虎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坐着玉娘和陈四海。
“大人,”赵虎起身,“查到了。徐有贞确实在松江,住在城东的‘听雨轩’,那是徐家的别院。他三天前到的,随行的有二十多人,都是练家子。”
玉娘补充道:“我还打听到,徐有贞这趟来江南,表面上是巡视徐家的产业,实际上是在串联各地盐商,准备集体抵制新税。松江罢市只是开始,接下来扬州、杭州、苏州都会陆续罢市。”
“好大的手笔。”沈墨轩冷笑,“看来徐家是铁了心要跟新政作对。”
“大人,咱们怎么办?”陈四海问,“要不要我找漕帮的兄弟,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用。”沈墨轩摆手,“江湖手段解决不了朝堂斗争。况且,徐有贞背后是徐家,徐家背后是庞大的文官集团。动了他,就等于向整个文官集团宣战。”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捣乱吧?”
“当然不能。”沈墨轩想了想,“玉娘,你继续盯着徐有贞,看他都和哪些人接触。赵虎,你联系北镇抚司在江南的暗桩,查查徐有贞这些年都做过什么生意,有没有违法的勾当。陈四海,你帮我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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