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陈四海听完,眼睛一亮:“妙!大人放心,这事交给我。”
三人分头行动。沈墨轩独自坐在茶馆里,看着窗外的街景。
松江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徐有贞,徐家,文官集团,这些人不会轻易放弃既得利益。盐税改革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田税、商税、矿税,每一项改革,都会触动他们的奶酪。
这是一场持久战。
但沈墨轩不怕。他有皇帝的支持,有张居正留下的改革派班底,还有玉娘、陈四海这些江湖朋友。更重要的是,他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和理念。
“大人,”一个锦衣卫匆匆进来,“京城急件。”
沈墨轩拆开信,是骆思恭写来的。信上说,申时行在朝会上提出,盐税改革引发地方动荡,建议暂缓推行,先派官员赴各地调研,完善细则后再实施。皇帝没有当场表态,但明显动摇了。
信末,骆思恭提醒:徐阶虽致仕,但门生故旧仍在朝中。此次盐税改革触及徐家利益,徐系官员必会反扑。让沈墨轩小心。
沈墨轩把信烧掉,看着纸灰在茶盘中慢慢熄灭。
果然,朝中的斗争已经开始了。申时行在台前,徐家在幕后,联手给新政制造阻力。
但他不会退让。
沈墨轩站起身,走出茶馆。阳光正好,街市喧嚣。百姓们提着刚买的盐,脸上带着笑容。这就是他坚持的理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哪怕前路艰险,哪怕对手强大。
他也要走下去。
三天后,沈万三传来消息:徐有贞同意见面,时间定在明晚,地点在西湖边的“烟雨楼”。
“烟雨楼是徐家的产业,”沈万三提醒,“沈尚书,您真要单独去?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不用,”沈墨轩道,“既然是谈生意,就要有谈生意的诚意。带多了人,反而显得心虚。”
“可万一……”
“没有万一。”沈墨轩笑了笑,“沈老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二天傍晚,西湖烟雨迷蒙。
烟雨楼临湖而建,三层木楼,飞檐翘角,在暮色中宛如水墨画。沈墨轩独自走进酒楼,掌柜的早已等候多时。
“沈尚书楼上请,徐公子已在雅间等候。”
三楼最里面的雅间,推开门,一个中年男子正凭窗观湖。他穿着月白长衫,手持折扇,气质儒雅,完全不像商人,倒像个文人。
“徐公子,”沈墨轩拱手,“久仰。”
徐有贞转过身,上下打量沈墨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沈尚书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请坐。”
两人在窗边坐下。桌上已摆好酒菜,都是江南名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叫花鸡……酒是三十年陈的绍兴黄。
“沈尚书远道而来,徐某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徐有贞亲自斟酒。
“徐公子客气。”沈墨轩接过酒杯,“本官这次来,是想跟徐公子聊聊盐税的事。”
“盐税?”徐有贞笑了,“沈尚书,徐某只是一介布衣,不懂朝政。盐税改革是朝廷大事,您跟我聊,怕是找错人了。”
“布衣?”沈墨轩也笑了,“能让江南十二家盐商同时罢市的布衣,徐公子可是第一个。”
徐有贞笑容不变:“沈尚书说笑了。盐商罢市,是因为新税严苛,与徐某何干?”
“是吗?”沈墨轩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过去三年,徐公子名下的商行与江南各盐场的交易记录。每年至少三十万引盐,价值百万两。这些盐,走了多少税,徐公子心里有数吧?”
徐有贞眼神一冷:“沈尚书调查我?”
“不是调查,是了解。”沈墨轩把名单推过去,“徐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您让盐商罢市,逼停新税,是为了保住您那百万两的生意。这我能理解,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但您想过没有,跟朝廷作对,有什么好下场?”
“沈尚书是在威胁我?”
“是劝告。”沈墨轩正色道,“徐公子,您有才华,有背景,好好做生意,朝廷不会为难您。但您非要插手朝政,阻挠改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徐阁老致仕多年,徐家的荣耀还能维持多久,您想过吗?”
徐有贞盯着沈墨轩,手中的折扇慢慢合拢。
“沈尚书,”他缓缓道,“您年轻,有冲劲,想做事,这很好。但官场不是您想的那样非黑即白。改革固然重要,但稳定更重要。您推新税,动了多少人的利益?盐商、盐官、漕运、地方衙门……这些人联合起来,能量有多大,您知道吗?”
“我知道。”沈墨轩点头,“但正因为知道,才更要改。旧税制腐败丛生,盐价虚高,百姓吃不起盐,朝廷收不到税。再不改革,盐政就烂透了。”
“烂透了可以慢慢修,何必急于一时?”
“因为来不及了。”沈墨轩看着窗外暮色中的西湖,“徐公子,您久在江南,可曾去过边关?可曾见过边军将士?他们守着国门,却连盐都吃不起。朝廷收不上盐税,就没钱发军饷。军饷发不出,边关就不稳。边关不稳,国将不国。这些,您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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