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倒计时牌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高三(一)班每个人的心头。黑板右上角的数字鲜红刺眼,“20”这个数字被美术生用粉笔描了又描,边缘泛着毛躁的白边,像极了此刻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英语老师刚走出教室,后排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叹息。
“还有二十天,我感觉我的脑子已经被三角函数和古诗文塞满了,再塞一个单词就要爆炸。”男生把笔往桌上一摔,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笔泛着青白。
同桌女生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眼圈下面挂着淡淡的青黑:“我昨晚刷数学真题到两点,梦见自己对着答题卡流口水,醒来发现作业本真的湿了一块。”“你们看池念安,”有人用下巴点了点前排,“她好像永远都不累,笔记记得跟印刷体似的。”
池念安正低头整理错题本,闻言笔尖顿了顿。其实她的睫毛也在轻轻打颤,昨晚背政治提纲时,台灯三次映出她点头的影子。但她只是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轻声说:“我妈给我炖了海参汤,你们要不要试试?”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哀嚎。“别卷了!念安!”“再喝海参汤我就要变成海参了!”
嬉闹声里,池念安悄悄抬眼望向斜后方。江橙望正趴在桌上,侧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发丝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他似乎是累极了,连同桌拍他后背都没反应。池念安的指尖在书包侧袋里动了动,那里藏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边角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
早读课下课铃刚响,池念安就攥着油纸包走到江橙望桌前。他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看见是她,才慢慢漾开笑意:“怎么了?”“给你的。”她把纸包往前递了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叫。
江橙望接过时,指尖触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他拆开麻绳系成的蝴蝶结,露出里面的饼干盒——那是她特意去精品店挑的,天蓝色的铁皮盒子上画着星星图案,和他送的项链正好呼应。这盒曲奇来得并不容易。
昨晚她揣着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在甜品店门口徘徊了三圈。穿白大褂的店长正弯腰教小朋友裱奶油,她咬着嘴唇走上前,手指绞着衣角说:“姐姐,我想学制曲奇,行吗?”店长笑着擦掉她鼻尖沾的面粉:“小姑娘是要给喜欢的人做吧?”
池念安的脸“腾”地红了,埋头在操作台上跟黄油搏斗。打蛋器溅起的黄油粒沾在脸颊上,烤箱预热的“叮”声里,她数着面团上的巧克力豆,一颗、两颗、三颗……直到店长说“可以进烤箱了”,才发现后背已经汗湿了。
离开时她买了块蓝莓蛋糕,紫莹莹的果酱像打翻的星空。回到家关上门,她坐在地毯上,用小勺挖着蛋糕送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漫上来时,突然想起江橙望送项链时的眼神,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此刻江橙望捏起一块曲奇,饼干边缘还带着她捏出来的不规则弧度。他咬了一小口,酥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怎么样?”池念安紧张得攥紧了校服衣角。他嚼了两下,眼睛亮起来:“不错,很酥脆。”他又咬了一大口,碎屑沾在嘴角,“我很喜欢。”
池念安的脸颊瞬间烧起来,转身就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江橙望的声音:“等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这是我整理的物理易错点,你不是说电磁学总搞不懂吗?”便签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她捏着纸角跑回座位,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打鼓。
而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叶瑾希正抱着一摞作业本经过。她看见江橙望把曲奇放进嘴里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也看见池念安红着脸跑开的背影。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他们脚下织成一张金色的网,而她站在阴影里,像个被遗忘的标点符号。原来池念安说的“只是朋友”,全是假的。
这个认知像根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心里。她抱着作业本的手指猛地收紧,硬壳封面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上心里那阵密密麻麻的酸楚。
放学铃声响起时,叶瑾希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直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她才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在公交站牌后站定。江橙望的身影刚出现在街角,她就快步走上去,在他即将踏上公交车台阶时,伸手抓住了他的校服袖子。“江橙望。”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江橙望回头看见是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想挣开手:“有事吗?”“给我三分钟。”叶瑾希盯着他的眼睛,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着,“我保证,说完就走,再也不烦你。”
她的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恳求,像只受伤的小兽。江橙望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记忆里那个总爱抢他冰淇淋、骑他自行车的身影,突然和眼前这个眼眶泛红的人重叠在一起。心莫名一软,他点了点头。
叶瑾希把他带到老城区的公园。这里的秋千架漆皮剥落,铁链上缠着干枯的爬山虎。她指着积满落叶的秋千:“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在这里荡过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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