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绝对的静默,绝对的凝滞。
永夜级的降临,并非简单的能量压迫,而是对这片区域“存在”概念本身的重新定义。光被抹去,声音被吞噬,运动被禁止,甚至连“时间流动”这一基础法则,都变得粘稠而艰涩,几乎无法被感知和撬动。
刘乐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变得迟缓,每一个念头的转动都像在冰冷的沥青中挣扎。身体如同被封入亿万年不化的玄冰,连指尖最细微的颤动都成了奢望。周围的异族飞船,如同被镶嵌在黑暗琥珀中的虫豸,连能量光芒都凝固了,只剩下意识深处无法言喻的恐惧与麻木在无声尖叫。
绝望,是此刻唯一的主旋律。
但刘乐的眼底,那赤红的深处,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执念,却始终未曾熄灭。那是对人间烟火的最后眷恋,是对掌心温度的不灭记忆。
他强行运转起那仅剩的、如同游丝般脆弱的黑气。这缕源自未知、曾助他逆转生死、抹杀残光的最后力量,艰难地冲破永夜法则的压制,延伸向他背后几乎空瘪的背包。
背包里,还有最后几块品质不一的火晶,是他在喀城收获的残余。
此刻,黑气卷住它们,毫不犹豫地——碾碎!
不是吸收,是粗暴的、彻底的粉碎,将其中所有狂暴的火系能量连同晶体结构本身蕴含的微弱灵质,一股脑地抽取、压缩,然后如同灌顶一般,强行从口鼻灌入刘乐体内!每一丝能量入体,都像是烧红的铁丝烫穿灵魂,但他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他在自杀!”魂族观测者残存的意识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没错,这是自杀。火晶能量本就狂暴,何况是多种不同品质、未经调和、被强行碾碎抽取的混乱能量流?它们冲入刘乐本就千疮百孔的经脉,如同滚烫的钢水灌入脆弱的玻璃管道,带来的是毁灭性的撕裂痛楚。他银白的发梢仿佛都要被体内透出的红光点燃,皮肤下血管贲张,呈现出熔岩般的可怕色泽。
狂暴·灵能超载!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四阶、五阶进化者瞬间爆体而亡的混乱能量,在灌入刘乐体内后,却只是让他身体剧烈颤抖,体表裂纹再次迸现,却并未真正炸开。更诡异的是,这股能量在永夜法则的压制下,效果微乎其微,仅仅是让他僵硬的躯体,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松动感。
真正让他勉强恢复一丝行动能力的,不是那狂暴的火晶能量,而是伴随着能量灌入、被一起调动起来的那最后一缕黑气。
黑气如同最灵巧的钥匙,又如最坚硬的钻头,在他体内艰难游走,所过之处,并非修复或增强,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湮灭”或“中和”的方式,抵消了一点点永夜法则对身体最基础的“存在锁定”。
这一点点松动,对于此刻的刘乐而言,已是奇迹。
他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呻吟地,抬起了头。这个动作,耗尽了归来后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守望、所有深夜独自吞咽的血泪。
脖颈的转动,像是锈蚀了万年的齿轮在强行咬合。
他望向苍穹。
那只与地球同等浩瀚、由纯粹“黑暗”与“终焉”概念构成的“眼睛”,依旧漠然地“注视”着下方。在它的“视线”里,刘乐渺小得不如一粒尘埃,孤独得像是被遗弃在宇宙尽头的孤魂。
但此刻,这粒尘埃,这缕孤魂,却用尽全身力气,直视着那代表宇宙终极恐怖的“永夜”!
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后的冰冷灰烬,以及灰烬深处,不肯熄灭的微弱星火。那星火里,映着奶奶笑着递过来的热汤,映着李莎莎踮起脚尖的亲吻。
他缓缓地、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了那件东西——
火晶原体。
暗银色的几何体,表面流转着复杂而神秘的纹路,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永恒燃烧的火焰地狱。它一出现,周围的绝对黑暗似乎都微微波动了一下,并非被照亮,而是被某种“规则”气息所扰动。
那些意识尚且清醒的异族观测者们,灵魂深处同时划过一道极其微弱的悸动。
火晶原体! 足以引发异族间的争夺、甚至改变力量格局的珍贵能量核心!蕴含着“能量”与“毁灭”双重极致的奥秘!
若是平时,此物现世,足以让它们疯狂。但此刻,在那只“永夜之眼”的注视下,一切贪婪、渴望、野心,都化为了冰冷的自嘲。再珍贵的宝物,在终极的虚无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劳的挣扎,是蝼蚁面对天倾时,举起的一粒沙。
刘乐双手捧着火晶原体,如同捧着一颗冰冷而沉重的心脏,将它高高举起,对准了苍穹之上那只漠然的“眼睛”。手臂的每一条肌腱都在哀鸣,骨骼在压力下发出细微的悲泣,但他举得稳稳的。
然后,他用尽此刻全部的力气,混合着灵能超载的嘶哑、黑气运转的艰涩、以及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最后决绝,朝着那无尽的黑暗,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殉道者般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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