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句容县衙。
县令赵文渊捏着江宁府送来的手令,他年约四旬,此刻眉头紧锁,对着身旁的县丞孙主簿怒道:“猖狂!这齐霄小儿,竟敢如此颐指气使,限我三日内去江宁‘议事’!
他以为他是谁?节度使吗?本官要立刻上书朝廷,参他一个僭越专权、胁迫同僚之罪!”
孙主簿连忙上前一步,劝道:“县尊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那齐霄手谕中虽言辞倨傲,但所持理由却是‘共商防务,以安地方’,占着大义名分。
我等若以此为由上书,他反咬我等一句‘江宁被围时坐视不理,如今防御使召议防务又推诿不至’,岂不是授人以柄?
朝廷即便对他有所猜忌,在此事上,恐怕也难公然支持我等啊。”
赵文渊闻言,僵在原地。
孙主簿说得没错,贻误军机、抗拒上官召议,这两项罪名若是坐实,足够他丢官罢职了。
他颓然坐下,咬牙道:“难道就任他拿捏不成?此子狼子野心,召我等前去,分明是要吞并句容、上元等县,独霸这建康府五县之地!”
几乎同时,上元县衙。
县令周世荣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手令,反应与赵文渊如出一辙,暴跳如雷,却也同样被手下僚属劝住,分析利害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沉默。
两县县令虽不相统属,但在此等利害攸关之事上,迅速暗中通了气。
最终,两人做出了相同的决定:拖! 既不立刻动身,以示微弱抗议,也不公然抗命,授人以柄。
他们掐着第三日的时限,才各自带着少数随从,心不甘情不愿地启程前往江宁府城。
第三日,江宁府城外。
句容县令赵文渊与上元县令周世荣的车驾,一前一后抵达了江宁府地界。
两人刚一下车,便看到了自家那千余号“援兵”,正垂头丧气地在离城五里外的一片荒地上扎营,营寨简陋,士气低落,与不远处江宁城头旌旗招展、甲士林立的森严气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带来的几位平日里与自家走动较近、有意靠拢的士绅代表,此刻也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不安。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另一边。
那里,正是齐霄麾下重甲骑兵的临时营地。
赵文渊与周世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和一丝惶恐,不约而同地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刀把子握在别人手里,形势比人强。
两人强作镇定,吩咐士绅们登上马车,驶向江宁城门。
他们的到来,以及城外那支“援军”的窘境,早已成为江宁城内的谈资。
酒肆茶馆中,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句容、上元的官儿来了,是被齐防御使‘请’来的!”
“嘿!现在知道来了?早干嘛去了!要不是齐都统,咱们现在还能在这儿喝茶?”
“要我说,齐大人还是太仁慈了!就该把那带头的王贵斩了!以正军法!
这次要不是齐都统神兵天降,等到他们来‘救援’?咱们早就嘎了,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齐大人刚被朝廷擢升,手段太狠,怕会惹来非议啊……”
“怕什么?乱世用重典!没有齐大人,哪有现在的安宁?我看就该这么治治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
市井之言,有拍手称快的,也有暗自担忧的,但普遍对句容、上元官员的观望行为充满鄙夷,对齐霄的强势手段则多持认可甚至支持的态度。
这种民意倾向,无形中也增加了齐霄的底气。
马车驶入城中,街道虽不似往日繁华,却已恢复了基本的秩序,行人神色间少了围城时的恐慌,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平静,偶尔还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
这番景象,让赵文渊和周世荣心中更加没底,这齐霄,不仅能用兵,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这遭逢大乱的府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赵文渊与周世荣,以及他们带来的几位本县士绅代表,抵达了府衙大门外。
众人刚下马车,便被守门的军士拦下。
一名队正上前:“齐大人有令:请二位县尊入内议事。其余诸位士绅,请在衙门外偏厅等候召见。”
赵文渊和周世荣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让他们进去,却把同来的士绅拦在门外“等候召见”?这分明是刻意为之的下马威!
更是做给他们这两位县令看的——你们倚仗的地方势力,在我面前,只能乖乖候着!
几位士绅更是面面相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此刻形势比人强,只得在军士的引导下,走向旁边的偏厅等候。
这番情景,让赵文渊和周世荣的心又沉了几分。
两人硬着头皮,在亲随的引领下走入府衙。来到议事偏厅。
片刻,通判张叔夜走了进来。
赵、周二人连忙起身,拱手道:“张通判,别来无恙?”
张叔夜还了一礼:“二位县尊远道而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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