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丢下陶盘,扑到栅栏边。隔着铁栏,他看见一个独臂黑影如鬼魅般穿过浓烟,手中厚背砍刀劈下——
“咔嚓!”
铁锁断裂。
栅栏门被猛地拉开。
“孩子们!跟我走!”墨铁匠的声音在烟雾中嘶哑如破锣。
孩子们吓傻了,缩着不动。阿诺第一个反应过来,拽起身边两个小的就往门外冲。其他孩子见状,这才跌跌撞撞跟上。
墨铁匠数了数——十二个,齐了。
“手拉手,别散!”他低吼,独眼在浓烟中搜寻退路。按记忆,隔间后墙该是……
“在那里!”阿诺忽然指着一个方向。
浓烟稍薄的瞬间,墨铁匠看见墙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是当年工匠偷挖的备用通道,地图上标为“匠道”。
他冲过去,用刀柄猛砸墙砖。砖石松动,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窄道。
“进去!快!”
孩子们鱼贯而入。阿诺留在最后,回头看。烟雾已吞没整个霜房,隐约能听见守卫在吼:“封洞口!一个都不许放跑!”
“走!”墨铁匠一把将他推进窄道,自己正要跟上——
“嗖!”
一支弩箭擦着他脸颊钉入砖墙,箭尾震颤。
三个黑衣守卫冲破烟雾,持弩瞄准。
墨铁匠反手挥刀,劈开第二支箭,第三支却射中他左肩。他闷哼一声,不退反进,砍刀抡圆了劈倒最近的守卫。另两人被这凶悍气势所慑,后退半步。
就这半步的空隙,墨铁匠翻身滚进窄道,用背顶住松动的砖石,猛一发力——
“轰!”
通道口坍塌,砖石封死。
黑暗中只剩下孩子们压抑的啜泣和墨铁匠粗重的喘息。
他摸出火折子晃亮,照见阿诺苍白的脸。
“你是阿诺?”
少年点头,眼神警惕。
墨铁匠咧嘴,扯出个难看的笑:“你爹……托我来救你。”
阿诺眼睛瞬间红了。
子时三刻·北坡木屋
林夙第一个冲出旧渠入口时,身后矿场方向已传来隐约的爆炸声。
不是一声,是连绵的闷响,像地底在打雷。紧接着,银屏山主峰方向腾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成了!”刀老三喘着粗气爬出来,“霜房的储粉窖炸了!”
周铁骨回头望,脸色却沉:“墨师傅还没出来。”
“再等等。”林夙盯着那条窄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下矿场人声鼎沸,火把如长龙往山上移动——追兵来了。
“不能等了。”刀老三急道,“赵文廷的人马上搜到这儿!”
林夙咬牙,手按在腰间短剑上。
就在这时,窄道里传来窸窣声。一个、两个、三个……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爬出来,个个灰头土脸,惊恐万状。
最后出来的是墨铁匠。他左肩插着半截箭杆,浑身是血,几乎是被阿诺架着拖出来的。
“走……”他吐出这个字,就瘫倒在地。
周铁骨背起他,刀老三和石头各抱起两个最小的孩子。队伍在夜色中向北坡狂奔。
猎户木屋藏在密林深处,破败不堪,但还能遮风。众人冲进去时,远处山道上已能看见火把的光点。
陈伯和阿水已在屋里等着,见伤员和孩子,立刻忙碌起来。
林夙站在门口,望着山下越来越近的火光。雷百户亲自带队,至少三十人,呈扇形往北坡围来。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周铁骨握紧刀,“有人漏了风声。”
“是赵文廷。”林夙声音冰冷,“他猜到了我们会来矿场,故意放我们进来,再瓮中捉鳖。”
“那现在怎么办?”
林夙看向屋里——墨铁匠昏迷不醒,孩子们蜷缩在角落,自己这边能战的不过七八人,还大多带伤。
绝境。
他闭上眼,脑中飞快闪过所有可能:死守木屋?突围?分散逃命?
没有一条是生路。
就在这时,阿诺忽然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攥着个东西:“大人!这个……这个是我从矿上偷藏的!”
那是一小块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石头。雷火石原矿。
林夙接过石头,忽然想起墨铁匠的话:“雷火粉遇火即爆……”
他猛地转身,看向屋后那片堆着枯枝烂叶的斜坡。
“铁骨,带所有人从后窗走,往密林深处去。刀老三,你熟悉路,带他们去雾隐圩找蓝圩老,就说是我托付的。”
“先生您呢?”
林夙握紧那块石头:“我留下,给他们留点礼物。”
“不行!”周铁骨急道,“要留也是我留!”
“这是命令。”林夙盯着他,“孩子们需要人护着,墨师傅需要人抬着。你走。”
周铁骨还要争辩,山下已传来呼喊声:“在那边!木屋!”
来不及了。
林夙一把将周铁骨推进屋:“走!”
丑时·燎原之火
雷百户一脚踹开木屋破门时,屋里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一摊未干的血迹,和屋后洞开的窗户。
“追!”他厉喝,率先冲向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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