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也看到了苏窈,脸色瞬间煞白,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眼神闪烁,充满了无措和心虚。
苏窈没有看杨欣,她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詹清和脸上。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詹清和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苏窈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空洞和冰冷的眼睛,最终,极其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几个月了?”
“……五个月。”詹清和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五个月。
苏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正好对上他被陷害的那晚!
她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扯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像是理解的弧度。
杨欣看着苏窈这副样子,心里慌得厉害,强撑着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也试图转移焦点:“窈窈,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厉十肆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杨欣的脸上,打断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
杨欣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她捂着脸,震惊又委屈地看着苏窈:“窈窈!你!”
“窈窈!”詹清和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向苏窈的眼神里带着不赞同,还有……一丝清晰可见的对杨欣的心疼。
苏窈看着詹清和这个保护者的姿态,心口那片冰冷的荒原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转过头,死死盯住詹清和,一字一句地问:“你爱上她了?”
詹清和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他痛苦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苏窈的眼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泛白。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认命般的语气嘶哑道:
“窈窈,欣欣……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得对她……负责。”
“负责?”苏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抬手指向杨欣,“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杨欣听到这话,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看向苏窈,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
詹清和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声音沉闷而痛苦:“……知道。”
是他把杨欣错认成了苏窈,和杨欣发生了关系,才有了这个孩子。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他知道那是陷害,知道那是错误,知道那不该发生!
可他还是要负责!
苏窈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所有的理智和修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口不择言,声音尖锐得几乎变形: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负责?!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存在!你该让她打掉!”
这话一出口,连苏窈自己都愣住了。
她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可看着詹清和对杨欣的维护,看着那个象征着背叛和错误的孩子,她只觉得恨!
恨杨欣的背叛,更恨詹清和的“负责”!
“不要!清和!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杨欣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抓住詹清和的手臂,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看向苏窈,哀声乞求:“窈窈,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他已经五个月了,是一条小生命了!我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好不好……”
“放过你的孩子?”苏窈看着杨欣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觉得无比讽刺,她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像冰,“杨欣,你有拿我当好朋友吗?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窈窈。”詹清和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质问。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痛苦,还有一种苏窈看不懂的、深沉的绝望。
他看着她,像是要最后一次将她刻在心里,然后缓缓地、清晰地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
“等杨欣生下孩子后,我就和她举办婚礼。如果到时候……你还在北欧的话,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举办婚礼。
欢迎你来参加。
苏窈看着他,看着这个爱了她十几年、曾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看着他此刻无比认真地说出要娶另一个女人,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她忽然笑了。
一开始是低低的、压抑的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周围零星的路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爱了她半辈子的人,说变就变。
她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跑来北欧的目的是什么。
是来挽回他?告诉他真相?
可是,他知道真相,他也选择了不要她,选择了对那个错误负责。
真相,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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