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那瓶小小的安眠药,仿佛突然有了千斤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周芷宁的心上,也压在她刚刚萌生的、那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上。冰凉的塑料外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灼人的温度。
阿香偷偷送来这瓶药,是出于同情,还是完成了某种任务?祁夜是否知情?这会不会是另一个试探的陷阱?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刚刚升起的、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又掺杂了浓重的不安和疑虑。
她将那瓶药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瓶身。不行,不能轻举妄动。那个依托于安眠药和围墙薄弱点的初步构想,太过粗糙,漏洞百出。在实施任何计划之前,她必须更了解她的“对手”,更了解这座囚笼的运作规律,尤其是……那个藏在一切背后的,祁夜的动机。
那本深蓝色相册所带来的惊悚感尚未消退,巡视领地和花园放风所见识到的严密监控犹在眼前。祁夜对她,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混合着掌控欲和某种扭曲“保护欲”的复杂情感。这种情感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协议是结果,囚禁是手段。而那本记录了她整个高中时代的相册,则是这一切的开端,或者说……是执念的证明。
她需要回忆起更多关于高中时代的细节,关于那个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眼神幽深、与其他格格不入的转学生——祁夜。
周芷宁走到窗边,将那瓶安眠药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窗帘盒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然后,她回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杂念,将思绪沉入那已然有些褪色的青春记忆之海。她需要打捞,打捞那些被忽略的、关于祁夜的模糊剪影。
高二上学期,大概是十月中旬,天气刚刚转凉的时候。班里确实来了一个转学生。
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带着青涩校园特有的喧闹和阳光的味道。
班主任领着一个人走进教室,原本嘈杂的课堂瞬间安静了不少。站在讲台上的少年,身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挑,穿着干净却并非名牌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背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黑包。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额头和眉眼,只能看到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同学,祁夜。大家欢迎。”班主任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打量中拉回。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部分同学对这个沉默阴郁的转学生并没有太大兴趣,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小圈子里。
祁夜被安排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那之后,他几乎就成了那个位置的固定背景板。他不参加集体活动,不主动与人交谈,课间也总是独自一人,要么看着窗外发呆,要么就低头在本子上写着画着什么。
周芷宁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一个很安静、有点孤僻的转学生”。她当时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性格开朗,朋友众多,像一朵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她的世界充满了色彩和欢笑,那个角落里的阴影,并未引起她太多的关注。
现在努力回想,似乎……是有过几次交集的?
记忆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有一次,好像是物理实验课分组。大家都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伙伴,只剩下祁夜一个人站在实验室角落,无人问津。年轻的物理老师有些为难地看着名单。
当时周芷宁所在的小组刚好缺一个人,同桌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是他啊,怪怪的。”
周芷宁看了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她举起手,对老师说:“老师,让他来我们组吧。”
祁夜走过来时,依旧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整个实验过程,他几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操作着仪器,动作却异常精准流畅。周芷宁记得,那次实验他们组的数据是最完美的。但结束后,他又立刻恢复了那种隔绝的状态,迅速离开,没有参与小组的任何讨论。
还有一次,是学校艺术节前夕。周芷宁负责班里的节目排练,一天放学后,她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整理道具和服装,忙得满头大汗。当她抱着一大堆东西,艰难地想要关上教室后门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帮她稳稳地扶住了门。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祁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帮她扶着门,等她抱着东西侧身出去后,便松开了手,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那时她只觉得这个同学虽然古怪,但心地不坏,还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声“谢谢”,但他似乎没有听见,脚步未停。
现在想来,他那次的出现,是巧合吗?
最让她心头一紧的回忆,是关于母亲确诊癌症后那段灰暗的日子。那段时间,她强颜欢笑,但眼底的悲伤和恍惚难以完全掩饰。一次数学测验,她考砸了,被老师点名批评了几句。下课后,她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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