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顶灯冷白的光线,毫无怜悯地洒落,将周芷宁脸上极致的震惊与茫然照得无所遁形。她的目光,如同被钉死一般,牢牢锁在相册夹层里那三样突兀而诡异的物品上——
折叠的陈旧纸条。
一小缕泛黄的头发。
还有那张……眉眼依稀熟悉的婴儿照片。
心脏在经历了短暂的骤停后,开始以一种近乎痉挛的方式疯狂擂动,撞击着空荡的胃囊和脆弱的肋骨,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声响。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嗡鸣。
这是什么?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藏在记录她高中生活的相册里?
那婴儿……是谁?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气泡,在她混乱的大脑中炸开,却得不到任何答案。相册不再是单纯的窥视证明,它变成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扑朔迷离的谜团核心,牵扯出的,似乎是远比她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的往事。
祁夜那冰冷刺骨的警告——“你最好,彻底忘了它。”——此刻回想起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更深层的意味。他要她忘记的,或许不仅仅是那段病态的注视,更是这相册背后,可能隐藏的、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触及的秘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甚。她感觉自己仿佛无意中撬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的缝隙,窥见了里面翻滚的、足以将她彻底吞噬的黑暗。
她猛地合上相册,将那几样东西死死按在夹层里,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刚刚裂开的黑暗缝隙重新堵上。冰凉的硬壳封面硌着她的手掌,带来一丝刺痛的清醒。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她将相册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唯一救生的浮木,耳朵警惕地竖起着,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祁夜刚刚离开,怒火未消,随时可能折返,或者通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发现她的异常。
几分钟过去了,门外一片死寂。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被迫进行着高速而残酷的运算。
硬抗,死路一条。祁夜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下一次的“惩罚”绝不会仅仅是禁足和没收物品那么简单。那赤裸裸的杀意,绝非虚张声势。
逃跑?在目前这种连房间门都出不去的状态下,无异于天方夜谭。那瓶安眠药和磨尖的梳齿,在此刻看来,更像是孩童可笑的玩具。
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
妥协。
不,不仅仅是妥协。是伪装。是表演出一种彻底的、令他满意的“屈服”。
她需要让他相信,她已经被彻底驯服,已经放弃了所有反抗和探究的念头,已经心甘情愿(或者麻木不仁)地接受了她作为“所有物”的命运。只有降低他极致的警惕,她才能获得喘息的空间,才能……等待,或者创造下一个可能的机会。
这个决定让她感到一阵反胃般的自我厌恶,但求生欲和那被勾起的、强烈到压倒恐惧的探究欲,压倒了一切。
她看着镜中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却因为刚刚的重大发现而异常明亮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调整脸上的表情。她需要抹去所有外露的情绪,塑造出一种空洞的、认命的、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麻木。
接下来的几天,周芷宁开始了她人生中最艰难、也最精妙的一场表演。
她不再对禁足表现出任何不满。当阿香战战兢兢地送来三餐时,她会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微弱感激的语气说“谢谢”,然后安静地、小口地吃完所有食物,不再剩下一粒米。
她不再长时间凝望窗外,也不再试图与阿香进行任何眼神或言语上的交流。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或者靠在窗边的沙发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虚空,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这具躯壳。
她甚至开始“配合”祁夜偶尔的“视察”。
当他来到房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她时,她会微微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直视,表现出一种驯顺的、不敢冒犯的姿态。当他像之前那样,偶尔伸手拂开她的碎发,或者探试她额头的温度时,她不再像受惊的兔子般躲闪,而是僵硬地、被动地接受,身体微微紧绷,却不再有明显的抵触。
有一次,祁夜带来了一本新的书籍——一本内容枯燥无比的园艺图鉴。他将其放在她手边,语气冷淡:“看看这个,打发时间。”
若在以往,周芷宁会直接无视,或者用沉默表达抗议。但这一次,她极其缓慢地、顺从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本书,摊开在膝盖上,目光“专注”地落在那些彩色的植物图片上,仿佛真的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
她能感觉到,祁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一种评估的锐利。他在判断,判断她这突如其来的“温顺”是真是假,是药物的后效,还是又一次别有用心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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