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因沈月的突破而残留着一丝冰冷的余韵,如同暴雨过后潮湿土地上蒸腾起的寒气。沈月盘膝坐在兽皮上,仔细体会着丹田内那缕新生的、带着幽冥寒意的内力。它如同一条初生的冰蚕,纤细却坚韧,游走于拓宽锤炼后的经脉中,所过之处带来轻微的刺疼与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掌控感。
这力量与她认知中的武道内力截然不同,更偏向于一种…冰冷的能量形态,带着一丝幽冥晶那吞噬、死寂的特性。福祸难料,但确是她如今唯一的依仗。
隔壁石室传来青鸾低低的咳嗽声,以及宋恒压着嗓子的询问。片刻后,宋恒返回,脸上神色轻松了些许:“意识清醒了,能简单交流,但虚弱得很,动弹不得。她让你安心,死不了。”
听闻青鸾确无性命之忧,沈月心中最后一块大石落地。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都带着微弱的白雾,显然体内寒气尚未完全驱散。
“宋恒,”她抬起头,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锐利,只是那冷静中似乎淬入了一丝冰棱般的寒意,“落云镇,我们必须回去。”
宋恒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却还是提醒道:“想清楚了?现在镇上怕是龙潭虎穴。薛涵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你自投罗网。那五毒教的妖女也可能在附近窥伺。你现在这点修为,刚入门的武师初阶,还带着一身伤和这古怪内力,回去等于送死。”
“不是送死,是夺回主动权。”沈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浣玉轩是我的根基,张嫂、陈掌柜他们还在那里。我若就此消失,他们必成奕王泄愤和逼我现身的棋子,下场可想而知。此为其一。”
“其二,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薛涵定然料想我重伤远遁,绝不会想到我敢在此时潜回。且镇上有县丞周茂才,他虽摇摆,但经过上次之事,已知我并非毫无跟脚,更有‘奕王看重’的误会,只要我重新出现,他为了自身利益,反而可能成为一时的掩护。”
“其三,”沈月目光扫过那盛放幽冥晶的铅盒,“这东西太过诡异重要,绝不能轻易落入奕王或五毒教之手。藏在山中并非万全之策,唯有带回镇上,利用浣玉轩的掩护和即将建立的更隐蔽的工坊,才能真正开始研究其用途,化为己用。”
她条理清晰,利弊分析得透彻分明,那冷静谋划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在生死线上疯狂挣扎的人不是她。
宋恒摸着下巴,眼中欣赏之色愈浓:“啧啧,脑子倒是转得快。那你打算怎么回去?大摇大摆走回去敲门?”
“自然不是。”沈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需要你帮忙,演一场戏。”
“演戏?”
“一场‘重伤遇袭,侥幸逃脱,前来投奔’的戏码。”沈月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标,不是浣玉轩,而是…县丞府。”
宋恒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抚掌笑道:“妙啊!直捣黄龙!绕过所有眼线,直接去找周茂才!他就算心里骂娘,面上也绝不敢把你拒之门外,反而要千方百计护着你,生怕你在他的地头上再出什么事,没法向‘王府’交代!而你,正好借他的势,暂避风头,同时遥控浣玉轩!”
“不错。”沈月点头,“而且,经此一事,周茂才夫妇更能坐实我与奕王府‘关系匪浅’的猜测,反而更易操控。至于如何潜入县丞府而不被发现…”
她看向宋恒。
宋恒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这个包在我身上。别的不敢说,潜行匿迹,带个把人溜进那小小的县丞府,还不是探囊取物?”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拖延。沈月强撑着运起新生的内力,驱散部分寒意,换上一套宋恒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普通村妇的粗布衣裳,又将脸色弄得更加苍白憔悴,头发散乱,甚至用特殊的药汁在嘴角和衣襟上弄了些许已干涸的“血渍”。
宋恒则仔细检查了那铅盒的密封,确保幽冥晶的气息不会外泄,然后将其牢牢缚在沈月身后。
“抓紧了。”宋恒低声道,一把将沈月背起。他的背脊宽阔稳定,带着温热的体温,与沈月体内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沈月没有矫情,此刻也容不得矫情。她伏在宋恒背上,低声道:“有劳。”
宋恒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出石室,没入漆黑的山林。他的轻身功夫极为了得,即便背着一个人,在山石树木间纵跃穿梭也如履平地,速度快得惊人,却又巧妙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暗哨和巡逻路线。
沈月紧紧伏着,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宋恒稳健的心跳,心中却异常平静。她在脑中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每一个细节。
约莫半个时辰后,落云镇黑黢黢的轮廓已在眼前。宋恒并未从正门或城墙进入,而是绕到镇子西南角一处相对偏僻、防守松懈的城墙段,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越而上,轻松避开了打盹的更夫,落入镇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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