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余波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这片坍塌近半的地下空间中缓缓平息。熔岩在巨坑底部不甘地翻滚,发出低沉的呢喃,映照得残存的岩壁忽明忽暗,如同涂抹了一层粘稠的血浆。空气中弥漫着源晶过度反应后的刺鼻臭氧味、血肉焦糊的恶臭以及挥之不去的浓郁尘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砂砾摩擦喉管的痛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之前的喊杀与轰鸣。
杨峥拄着几乎弯曲的战刀,挣扎着从一堆碎石中站起,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股的血沫。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与焦黑的尸骸。还能动弹的,算上他自己,不过七人。青雀靠在一块烧融的金属块上,独臂无力垂落,脸色惨白如纸。石岩躺在不远处,胸膛微微起伏,但气息微弱,那面新换的巨盾早已不知去向,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烬与凝固的血痂。
夜枭……不见踪影。墨渊长老盘坐在白玉京身旁,正颤抖着将最后几颗保命丹药喂入他口中,自己的嘴角却不断溢出鲜血,显然内伤极重。
白玉京半跪在地,以手撑地,方才那贯穿熔炉核心的一剑,几乎抽干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本源。此刻他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空空荡荡,连维持最基本的冰魄星辉流转都变得无比艰难,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依旧如同寒夜中的孤星,顽强地闪烁着,望向那透过坍塌穹顶裂缝洒下的、微弱却真实的天光。
那光,是希望,也是催命的符咒。矿脉核心被毁,暗月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必须……立刻离开……” 白玉京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他试图站起,身体却一阵摇晃,险些栽倒。墨渊长老连忙扶住他。
“白先生……” 杨峥一瘸一拐地挪过来,看着白玉京的状态,虎目含泪,声音哽咽,“我们……还能走吗?”
“走不动……也得走。” 青雀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右臂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却因牵动内腑伤势,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但她眼神依旧倔强,“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窸窣声从一堆碎石后传来。
众人瞬间警觉,残存的几人立刻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器,将白玉京和墨渊护在身后。
碎石被推开,一个浑身焦黑、衣衫褴褛的身影踉跄着爬了出来,是夜枭!他原本就受伤的独眼此刻紧紧闭着,鲜血从眼角不断淌下,另一只眼睛也布满了血丝,脸上全是灼伤与擦痕,气息萎靡,但终究还活着!
“夜枭!” 青雀惊喜交加。
夜枭剧烈地喘息着,凭借声音辨别方向,嘶哑道:“我……我没事。刚才爆炸时,被气浪掀飞,卡在了一条裂缝里……侥幸捡了条命。” 他顿了顿,语气急促起来,“不能原路返回了……密道入口肯定被塌方堵死了,而且……我隐约感觉到,有很强的气息正在从多个方向朝这边快速接近!是暗月的援军!”
最后的侥幸被打破。众人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还有其他出路吗?” 杨峥急切地看向墨渊和韩松(韩松已在之前的战斗中牺牲)。
墨渊长老强忍伤痛,努力回忆着那份残破地图,手指颤抖地指向与来时主道相反的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被爆炸震塌了大半的支线矿洞:“地图上标注……这条支线……似乎通往……地表的一处废弃出口,在幽影森林边缘……但距离很远,而且……情况未知。”
未知,意味着可能安全,也可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但没有选择。
“就走这里!” 白玉京斩钉截铁,他挣脱墨渊的搀扶,强行站直身体,体内那微弱如丝的冰魄星辉再次被他压榨出来,在体表形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霜,暂时镇住伤势,“互相搀扶,能动的照顾不能动的……走!”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伤痛与疲惫。杨峥撕下衣襟,粗暴地捆扎住断腿,将战刀当作拐杖。青雀将弯刀咬在口中,用独臂架起昏迷的石岩。夜枭虽然目不能视,但听觉和感知仍在,摸索着在前引路。另外两名伤势稍轻的守夜人战士,则一左一右搀扶起墨渊长老。
白玉京走在最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脊梁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寒铁。
一行人,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残魂,相互依偎着,踉跄着钻入了那条充满未知的支线矿洞。
矿洞内阴暗潮湿,布满塌陷风险,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源晶辐射和某种腐朽的气息。道路崎岖难行,时而需要爬过堆积的乱石,时而需要涉过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流。伤痛、疲惫、饥饿、绝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们残存的意志。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时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早已失去意义。众人的体力与精神都已逼近极限。石岩在昏迷中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青雀独臂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全凭一股意念支撑。杨峥断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度昏厥,又被同伴唤醒。夜枭靠着手杖和听觉,脸上多了无数磕碰的伤痕。墨渊长老气息越来越弱,若非两名战士轮流渡入微薄真元,恐怕早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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