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业火焚心·议事厅(终极优化版)
雨在砸。每一滴都像裹着冰碴子的石子,捶打着黑云寨的屋顶,发出千军万马般的轰鸣。但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却压不住另一种声音——从镜湖方向逆风飘来的,无数人交织的、压抑到极致的哭泣与哀嚎。丝丝缕缕,往人骨头缝里钻,往心尖最软的肉上扎。
议事厅内,数十支牛油蜡烛燃着,火光却跳得诡异。不是温暖橙黄,而是泛着青白,把每个人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像戴了半张鬼脸面具。影子在墙上被拉长、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借着光影蠕动。
主位上的萧烈,浑身湿透。玄衣紧贴身躯,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在他脚边积出一小滩不断扩散的阴影。他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插进地里的标枪,任凭风吹雨打。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缓缓扫过全场,所过之处,空气都沉了三分。
左侧,雷豹、韩文远等山寨头目个个按刀而立,面色紧绷。雷豹豹眼圆瞪,拳头攥得咯咯响;韩文远手里那串从不离身的紫檀算盘,珠子被他无意识地拨得劈啪作响,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右侧,林枫死死握着妹妹林雪冰凉颤抖的手。兄妹俩脸色惨白,不知是因为仇恨,还是窗外那越来越清晰的万鬼同哭。他们的眼睛像烧红的钉子,钉在萧烈身上。
角落里,赵无奢歪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嘴里甚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眼前不是生死对峙,而是戏台子。只是他偶尔瞟向窗外镜湖方向时,眼底会掠过一丝精光,快得像错觉。
静安师太闭目捻着佛珠,嘴唇微动,无声诵经。但她捻住的指尖,微微发白。
添烛的仆役中,影七低眉顺眼,动作一丝不苟,只是擦桌子的布,在那张本就光洁的紫檀木案上,来回擦了十七八遍。
“今日,只了一件事。”
萧烈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奇异地盖过了所有风雨鬼嚎,字字砸进人心。
他目光如铁,率先落在林枫兄妹身上,不闪不避。
“了结落鹰谷的业债。”
厅内只剩下蜡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嚎。
“林枫,林雪。”萧烈顿了顿,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重若千钧,“你父林啸,先锋营副将,七年前落鹰谷一役后,为我所杀。此事,我萧烈,认。”
“认了?!”
林枫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蹿起,血红的眼睛几乎瞪裂,声音嘶哑变形:“你一句认了,能让我爹活过来吗?!能让我娘闭眼吗?!能还我林家这七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吗?!”
面对这泣血的质问,萧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不能。”他答得干脆,“人命不能复生,苦难无法倒流。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回到林枫扭曲的脸上。
“承担。”
“三日后午时,我将立于寨中‘因果镜’前。”萧烈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金属般的颤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此镜乃林精遗物所化,能映人心真伪,勾连业力法则。我将在镜前,自陈落鹰谷之事前因后果,一切是非,交由‘因果’断判!”
众人屏息。
“若我所言有半分私心狡辩,镜反噬,我神魂俱损。若我所言为真……”萧烈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将自愿引动‘业火之鞭’!”
“业火之鞭?!”韩文远失声惊呼,“头领!那可是……”
“是。”萧烈打断他,眼中掠过一丝决绝的金芒,“此鞭非人力所执,乃落鹰谷三百二十七缕冤魂执念,混杂天地间‘征伐杀戮’之法则自然显化。鞭数非我定,由‘因果’定。但我预估——”
他看向林枫,目光沉重如墓志铭:
“不少于三十。”
“三十鞭……业火之鞭……还不运功抵抗?!”雷豹倒抽一口凉气,脸都白了,“头领!那是烧魂的啊!一鞭下去,金丹修士都扛不住!您这是……这是不要命了?!”
“正是要命。”萧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却带着更震撼人心的力量,“罪在我身,命债命偿。此非赎罪——罪已铸成,拿什么赎?此乃‘交代’。对亡魂,对苦主,对天地,对我萧烈自己的良心,一个清清楚楚、血淋淋的交代!”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烈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一直按在膝上的右手抬了起来,轻轻放在了面前冰冷的紫檀木案上。
动作很轻。
但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冰冷木纹的刹那——
以他掌心为圆心,那坚硬如铁的紫檀木桌面上,无声无息地,绽开了七八道细密的、如同冰裂瓷器般的黑色纹路!
纹路中,没有光,只有一种吞噬一切的至暗。
离得最近的韩文远瞳孔骤缩!他修为不高,却掌管钱粮物资,对物体的“损耗”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他清晰感觉到,那绽裂的不是木头,而是某种更本质的、支撑着萧烈形神不散的“东西”正在崩出裂痕!一股莫大的悲恸毫无缘由地击中他,让他瞬间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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