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返回京城的路上,萧景澜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昏睡的林悠然。
马车内铺了厚厚的软垫,车窗用纱帘层层遮挡,确保没有一丝冷风侵入。苏淮安随行在侧,每日三次为林悠然诊脉施针,但每一次诊完,眉头都皱得比前一次更深。
“王妃的损耗,比预想的更重。”第五日,苏淮安终于对守在车外的萧景澜坦言,“混沌子嗣一役,她透支了创生之力的本源。再加上之前多次强行净化、灵魂共鸣……她的身体现在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容器,虽未破裂,但生命力在不断流逝。”
萧景澜握着缰绳的手收紧,指节发白:“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只是静养,辅以神医谷最好的药,或许能支撑三年。”苏淮安顿了顿,“但若再有大的消耗,哪怕一次……”
后面的话不必说,萧景澜已经明白。
他掀开车帘,看向车内。林悠然还在昏睡,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只有胸口微微闪烁的青金色光芒,证明创生之力还在顽强地维持着她的生机。
一旁,萧晏蜷缩在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孩子从江南起就异常沉默,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超越年龄的忧虑。他能感觉到娘亲的生命像沙漏一样在流逝,但他什么都做不了——混沌之体的力量虽强,却无法直接补充创生之力的本源。
“爹爹,”萧晏忽然抬起头,小声问,“娘亲会好起来吗?”
萧景澜蹲下身,揉了揉儿子的头:“会的。爹爹向晏儿保证,一定会让娘亲好起来。”
但他的心里,一个决定已经悄然成形。
第十日,车队抵达京城。
城门处,早已接到消息的新帝萧元慎亲自率百官迎接。这位刚登基三个月的年轻皇帝,是萧景澜的堂侄,在平定奸佞时曾得他全力支持,对这位皇叔极为敬重。
看到马车帘掀开后林悠然的模样,萧元慎脸色一变:“皇婶这是……”
“旧伤复发,需静养。”萧景澜简略回答,目光扫过百官,“陛下,臣请护送王妃回府,余事容后再禀。”
“自然,自然。”萧元慎立刻让开道路,甚至亲自下令清道,让北境王府的车队先行。
车队穿过京城主干道。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这对拯救了江南、平定奸佞的传奇夫妻。但当他们看到马车内昏睡的王妃和神色憔悴的北境王时,欢呼声渐渐变成了低声的议论和叹息。
“听说王妃在江南以一己之力净化了整个疫区……”
“北境王为了救王妃,头发都白了……”
“天妒佳人啊……”
马车内,林悠然在颠簸中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马车顶篷,然后是萧景澜担忧的面容,还有儿子含泪的小脸。她虚弱地笑了笑:“到家了?”
“嗯,快到家了。”萧景澜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那手冰凉得吓人,“别说话,好好休息。”
林悠然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车窗外隐约可见的王府轮廓:“景澜,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挣扎着坐起,靠在萧景澜怀里,声音虽弱却清晰:“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不许胡说。”萧景澜打断她,“苏淮安说能治好——”
“听我说完。”林悠然抬手轻抚他的脸,指尖触到他鬓角的白发,眼中闪过心疼,“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她顿了顿,缓缓道:“第一,好好抚养晏儿长大,告诉他娘亲很爱他。第二,不要沉浸在悲痛中,要好好活下去,镇守北境,保护百姓。第三……”
她的声音更轻了:“如果将来遇到真心待你的女子,不要因为我而拒绝。我希望有人能代替我,陪你到老。”
萧景澜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这个在战场上刀剑加身都不曾皱眉的男人,此刻抱着妻子泣不成声:“不许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你答应过要陪我去看北境草原,陪晏儿长大,我们还说要一起去江南长住……”
林悠然靠在他肩头,泪水也浸湿了他的衣襟。
而一旁的萧晏,默默地看着父母,小手在身侧悄悄握紧。孩子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古神记忆碎片中,似乎有某种关于“生命延续”的知识……但他看不懂,那些知识太古老、太破碎了。
回到王府,安顿好林悠然后,萧景澜独自来到书房。
他铺开一张白纸,研墨,提笔。墨迹在纸上晕开,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
许久,他终于写下第一个字。
那是一份详细的、长达十页的“婚礼筹备计划”。
从婚礼日期、场地、流程,到婚服设计、宴席菜单、宾客名单……每一个细节他都亲自构思。他要补办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兑现承诺,更是为了……用这场喜事,冲一冲妻子身上的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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