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在三天后的黎明醒来。
孩子睁开眼时,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明亮,但眼底深处,多了一缕不易察觉的金色流光——那是转化古神怨念后留下的“希望之力”印记。他躺在皇宫偏殿的软榻上,周围是熟悉的气息:娘亲守在床边,黑鹰叔叔站在门口,还有几位穿着太医署官服的老者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娘亲……”萧晏小声唤道,声音有些沙哑。
林悠然几乎是从瞌睡中惊醒,她握住儿子的小手,泪水瞬间盈眶:“晏儿,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晏摇摇头,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道淡粉色的细线已经彻底消失,皮肤光滑如初。但他能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暖暖的,像阳光,又像春天溪流,在经脉里缓缓流动。
“爹爹呢?”孩子问。
林悠然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她看向偏殿内室。那里被临时布置成疗伤密室,萧景澜的灵魂正在与肉身重新融合——这个过程比预想中更艰难。虽然混沌烙印已被净化,但灵魂离体太久,又与萧晏深度连接过,重新适应肉身需要时间。
“爹爹在休息。”她柔声说,“等晏儿再好一点,就能去看他了。”
太医令走上前,恭敬行礼:“王妃,世子殿下脉象平稳,先天元气充沛,甚至……远超常人。只是那股新生的力量太过庞大,以幼童之躯恐难完全驾驭。臣等建议,需寻一位精通灵魂之道的师长,教导世子如何控制这股力量。”
林悠然点头:“有劳诸位。此事我会安排。”
太医们退下后,萧晏从榻上坐起。孩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忽然问:“娘亲,那些哭的弟弟妹妹……都回家了吗?”
林悠然一愣,随即明白他问的是那些被古神囚禁的婴孩灵魂。她点点头,声音轻柔:“都回家了。晏儿救了他们,他们现在……一定很感激晏儿。”
萧晏却皱起小眉头:“可是晏儿听到……还有人在哭……”
“什么?”林悠然心头一紧。
孩子闭上眼睛,眉心隐隐泛起微弱的金光。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北方:“那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好多人在哭……和那些弟弟妹妹一样的声音……”
林悠然脸色变了。她立刻唤来黑鹰,将萧晏的话复述一遍。
黑鹰沉思片刻,沉声道:“京城之灾虽解,但古神三百年经营,在大陆各地都留有后手。北境三村的镇灵碑被破坏,江南血池虽毁但地脉已伤,神医谷的生命之种枯竭……这些都是隐患。世子感应到的,恐怕是其他地方的混沌残余开始活跃。”
“还有多少地方?”林悠然问。
“至少……七处。”黑鹰的声音很沉重,“苏先生生前整理过古籍,古神在大陆设下九大‘节点’,除了我们已经解决的三处,还有六处未曾发现。如今古神本体虽灭,但这些节点失去压制,可能会自行演变成新的灾祸。”
萧晏听着大人们的对话,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他能感觉到,那些遥远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呼唤着……他体内的那股力量。
内室,疗伤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萧景澜的灵魂虚影悬浮在肉身之上,银红色的光芒如丝线般垂落,与肉身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处穴道重新建立连接。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将灵魂一寸寸烙进躯壳,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陆文柏和杜仲在一旁护法,两人额头都渗出汗珠。他们按照神医谷的秘法,以银针引导,药气为辅,帮助灵魂与肉身的融合更顺畅。
“王爷,最后一处了。”陆文柏声音发颤,“心脉大穴。这里曾是混沌烙印最深的地方,虽然已被净化,但可能会残留一些‘记忆’。融合时务必守住心神,不要被那些残留影响。”
萧景澜点头,灵魂虚影缓缓下沉,与肉身重叠。
就在灵魂触碰到心脉的刹那——
轰!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那不是古神的记忆,而是……他自己的。
他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己——初代守护者萧擎苍,手持破妄枪,与古神在归墟之眼死战。那一战天崩地裂,最后他以自己的灵魂为锁,将古神封印。
他看到了轮回转世,每一世都成为北境王,每一世都在与混沌的零星侵蚀抗争。
他看到了这一世,年少时的骄傲与固执,强娶林悠然的蛮横,新婚夜的冷落,以及后来漫长的追悔与深爱。
他看到了深渊中,自己燃烧灵魂为她开路的决绝。
最后,他看到了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
一个银发男子——萧擎苍,站在一片废墟中,怀中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女子。那是林清荷,初代圣莲宿主。她额间的莲花印记已经黯淡,但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擎苍……我走后……圣莲一脉……就拜托你了……”
“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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