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家族聚会时,刘子敬和刘元起的家眷对吴氏母子三人的态度,也比以往更加客气和尊重。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了这一支刘氏宗亲的头上。
这一日,刘备正在城外操练手下乡勇,刘芒在家帮母亲整理麻线。忽然,刘元起家的一名仆役慌慌张张地跑来,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喊道:
“不好了!玄德君!快……快回家看看吧!出大事了!大老爷和三老爷都……都被人给打了!”
刘备和刘芒闻言,心中俱是一惊!两位叔父在涿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三叔刘元起还是郡中小吏,谁敢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他们?
母子二人也顾不上多想,立刻跟着那仆役赶往刘子敬家中。
一进院子,一股压抑的悲愤气氛便扑面而来。只见正堂里,刘子敬脸色蜡黄地躺在床榻上,胸口缠着布带,隐隐渗出血迹,气息微弱,显然伤得不轻。
他的发妻卫氏坐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一边用手捶打着跪在床前的一个青年,一边哭骂道:
“你个不争气的天杀孽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把你爹害成这个样子!我们刘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跪着的青年,正是刘子敬的儿子刘世诚。他的一条腿用木板夹着,显然也受了伤,此刻更是涕泪横流,满脸悔恨与恐惧,不住地磕头:
“爹!娘!孩儿知错了!孩儿对不起你们啊!”
刘元起也在一旁,脸上带着明显的乌青,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他阴沉着脸,眼中满是怒火与无奈。
“三叔!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伯他伤势如何?”刘备急忙上前,扶住情绪激动的刘元起,急声问道。
刘元起看到刘备和刘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无力:“哎!都是这个不争气的孽障惹出来的祸事!”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刘世诚,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原来,刘世诚不知何时,竟与城中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寡妇有了私情,那寡妇是幽州大族田氏一位子弟的外室。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东窗事发被那田氏子弟发现了!
此事被那田氏子弟发现后,勃然大怒,当即派人将刘世诚堵住,打断了一条腿。刘子敬和刘元起闻讯,又惊又怒,自觉刘世诚有错在先,但也罪不至此,便一同前去田家理论,希望对方能看在同是士族的份上,给个说法,赔偿医药费了事。
谁知,那田家之人嚣张跋扈至极!非但不讲道理,反而讥讽刘家是“破落户”,言语极尽侮辱。
争执中,对方竟然指使家奴悍然动手!刘子敬年长,被打成重伤,刘元起也挨了打。
更令人愤慨的是,事后,那田家还利用其在郡中的势力,随便寻了个由头,将刘元起那小小的吏使之职也给革除了!
“幽州田氏……”刘备听完,心猛地一沉。他游学在外,见识增长,深知这些盘踞地方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有多么可怕的能量。
田氏在幽州根深蒂固,势力横跨军政两界,族中子弟多在州郡担任要职,甚至与边境的乌桓、鲜卑等部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与之相比,他们涿郡楼桑里这一支早已没落的刘氏宗亲,简直如同蝼蚁一般!
刘芒在一旁听得也是心惊肉跳。他虽历史知识不精,但也知道东汉末年的世家门阀是何等庞然大物。
田氏……这绝对是他们目前绝对无法抗衡的恐怖存在!这次祸事,一个处理不当,恐怕就不是丢官、受伤那么简单,很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看着床上重伤昏迷的伯父,看着满脸乌青、官职被夺的三叔,看着跪地痛哭、悔恨交加的堂兄,再看看兄长刘备那紧握的双拳和凝重无比的神色,刘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个时代,个体的命运在强大的世家势力面前,是何等的脆弱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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