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重点搜查书房、卧室！”顾临风高声命令。
官差们分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陆清然则径直走向看起来像是主卧的房间。
卧室内的陈设同样简洁，床铺整齐，衣柜里的衣物少得可怜，且多是些半旧不新的常服，不见任何官袍或铠甲。梳妆台上空空如也，积了一层薄灰。
“他走得很匆忙，或者说，早有准备。”陆清然轻声道，手指拂过桌面，留下清晰的痕迹，“带走了所有能表明身份和日常习惯的东西。”
萧烬站在她身后，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房间：“他在试图抹掉自己的存在。”
陆清然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吸引了。那匣子没有上锁，材质普通，与房间里其他略显寒酸的陈设格格不入的是，它表面过于光滑干净，似乎经常被摩挲。
她戴上特制的麂皮手套，小心地打开匣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零碎物品：一枚磨损严重的青铜护身符，几封字迹潦草的信件，还有……一小块暗红色的、已经干硬结块的……东西。
陆清然的瞳孔微微一缩。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块暗红色的物体，凑到火把光下仔细辨认。那并非香料，而是……凝固的血迹！而且，在这血迹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几根极细微的、不同颜色的织物纤维！
“王爷，顾大人！”她立刻出声。
萧烬和顾临风闻声围拢过来。
“这是……”顾临风看着那带血的块状物，神色凝重。
“血迹，很可能是指甲缝里抠挖留下的皮屑组织与血液的混合物，混合了衣物纤维。”陆清然冷静地分析，她的眼神锐利如刀，“这很可能，是搏斗中，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张贲将其藏于此匣，或许是为了留作后手，关键时刻用以自保或反制。”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负责搜查书房的官差急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个烧得只剩边角的铜盆，盆底还有未完全燃尽的纸灰和一些可疑的胶状残留物。
“大人！在书房暗格里发现此物，似乎刚焚烧过不久！盆底还有这个！”官差将铜盆呈上。
陆清然低头看去，只见那胶状残留物呈暗褐色，散发着一股极其淡薄、但对她而言却异常熟悉的——奇异幽香！
是那种香料燃烧后的残留！
几乎同时，另一名官差从后院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王爷，顾大人！在后院马厩的料槽底下，发现了一个被草料掩盖的包袱！里面是……是一套沾染了泥泞和疑似血迹的夜行衣，还有一把……左手的短刃！”
左手的短刃！
证据链，在这一刻，似乎完美地闭合了。
与秦岳不睦、左利手、身高吻合的张贲，在其住所发现了疑似从凶手身上抓下的带血皮屑组织、焚烧香料的痕迹、以及沾染血迹的夜行衣和左手兵器！
所有的矛头，都死死地指向了这个失踪的副将。
顾临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义愤填膺的表情：“果然是他！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张参军更是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张贲狗贼！竟敢弑杀主帅！老子找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
唯有陆清然，盯着那铜盆里的香料残留和那套夜行衣，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
太顺利了。
这些证据发现得……太容易了。
仿佛有人刻意将它们摆放好，就等着他们来发现一样。
那张贲，若真是心思缜密到能策划并执行如此完美的密室谋杀，又怎会如此粗心大意，将这些致命的证据留在自己的老巢？甚至还保留了从“凶手”身上抓下的皮血组织？
他失踪，是自知暴露而逃匿，还是……已经被真正的幕后黑手，当作一枚无用的棋子，彻底“清洗”掉了？
她抬起头，看向萧烬，正好对上他同样深沉莫测的目光。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
张贲是重要的突破口，但，他很可能只是一道被推上前台的幕布。幕布之后，那只属于威北侯，乃至更高处存在的黑手，依旧隐藏在浓浓的迷雾之中。
找到张贲，是当务之急。但找到他之后，是揭开真相，还是仅仅揭开另一层伪装？
夜色茫茫，失踪的副将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之下，是更深、更暗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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