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太后那声裹挟着无尽杀意与最后疯狂的厉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乾元殿内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空气。
那数十名慈宁宫侍卫与高大太监,闻令而动,如同出柙的猛兽,带着训练有素的凶狠与绝对的服从,迅猛地扑向大殿中央那个孤零零的青色身影——陆清然。他们的脚步踏在金砖上,发出沉重而整齐的闷响,甲胄与佩刀摩擦,发出冰冷的“铿锵”声,汇聚成一股令人胆寒的洪流。这些人眼神冷酷,毫无迟疑,显然都是太后蓄养多年的死士,只听从她一人号令,即便对面是亲王、是首辅、是刚刚揭露了惊世真相的法证司正,他们也敢毫不犹豫地执行“格杀”或“擒拿”的命令!
“保护陆司正!” 跪在地上的赵文璟老御史目眦欲裂,嘶声喊道,竟试图起身阻拦。他身旁几位刚刚附议的官员也脸色煞白地想要动作。
“谁敢动?!” 萧烬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就在那些侍卫扑出的瞬间,他按在剑格上的拇指猛地向前一推!
“噌——!”
乌鞘长剑终于完全出鞘!
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如同暗夜中骤然劈裂苍穹的闪电,照亮了大殿一角,也映亮了扑在最前面几名侍卫惊愕的脸。剑身并非寻常的亮银色,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血与火的暗沉乌金之色,剑脊上有着细密如龙鳞的锻打纹路,剑锋处却流转着一抹妖异的淡青寒芒,仅仅是出鞘的瞬间,那股凛冽到实质的杀意便让扑来的侍卫们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
萧烬没有立刻挥剑,他只是持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玄色蟒袍无风自动,周身那股属于百战统帅、尸山血海中闯出的恐怖气势再无保留地轰然爆发!那不是武夫的气势,而是融合了千军万马肃杀之意的“势”!仅仅一人一剑,竟仿佛在陆清然身前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尸横遍野的城墙!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侍卫,感觉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冲锋的势头硬生生顿住,脸上露出了本能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
“萧烬!你敢抗旨?!敢在御前动兵?!” 步舆中,太后看到萧烬完全拔剑,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更多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给哀家上!格杀勿论!所有阻拦者,同罪!”
太后这是彻底撕破脸,要血洗乾元殿了!
侍卫们听到“格杀勿论”和“同罪”,眼神重新变得凶狠,克服了对萧烬的恐惧,再次怒吼着扑上!他们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从数个方向同时攻来,封死了萧烬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显然是要用人海战术,不惜代价,先拿下或击杀萧烬,再擒陆清然!
“王爷小心!” 陆清然急声道,她虽震惊于太后的疯狂和眼前一触即发的血腥厮杀,但理智尚存,手已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有她自制的几样防身之物,虽然面对精锐侍卫可能作用有限。
萧烬没有回头,只是将陆清然向后轻轻一拨,挡得更严实了些。面对四面八方扑来的刀光人影,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沉寂如万年玄冰的杀意。
就在他手腕微动,那柄乌金长剑即将化作收割生命的死神之镰,而数十柄刀剑也即将加身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虚弱、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极致震怒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拉扯出的闷雷,陡然从乾元殿后方、通往内宫的深处传来!
这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气短,却像是一道定身咒,瞬间让所有扑向萧烬和陆清然的慈宁宫侍卫僵在了原地!连步舆中的太后,也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疯狂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之前更加惨淡的、难以置信的灰白!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所有人,包括萧烬、杨钰安、陆清然,以及殿内所有跪伏或僵立的官员,全都骇然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那通往内宫的甬道深处,原本紧闭的厚重朱门,不知何时竟已无声开启。门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人影幢幢。
紧接着,四名身着御前侍卫服饰、气息沉凝如渊的武者,率先稳步走出,分列门侧。他们与慈宁宫侍卫截然不同,眼神沉稳,动作干脆,身上带着一种久居帝侧、见惯风浪的深不可测。
随后,两名身着御药房服饰、神情紧张却强作镇定的中年医官,搀扶着一个身影,缓缓从昏暗的甬道中,步入了乾元殿的光亮之下。
那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家常便袍,外罩一件玄色暗龙纹披风,头发未戴冠,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色是一种久病后的苍白与蜡黄,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燥起皮,整个人透着一股风一吹就倒的虚弱。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当他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深邃、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扫过大殿时,所有人——无论之前站哪一边——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战栗,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膝盖一软,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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