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朱尧阶 咸丰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眼下辎重船只难以雇得,待过了新年再行筹办。我打算回家过年,请您正月初二来寒舍商议雇船事宜。辎重船须由熟谙买卖行当之人管理,且要诚实可靠。米粮需三人经营,食盐需二人照管,油料需一人专管,煤炭亦需一人负责。还需有钱庄经验者二人,通晓药铺事务者二三人。所有货物皆由本处采办,特以重金请人管理,并委任胡维峰与左菊农总理其成,即请他们二人物色各行业人士,分别办理各项事务。
水手须招募四千人,须全是湘乡籍贯,不掺杂外县人员。因同县之人更易同心协力。改造旧船有三项要领:一是船头宜取平直,便于架设头炮;二是船身前半部宜铺厚板,便于安置中炮;三是大船安装六橹,中号船安装四橹,以求行驶迅捷。战船别无玄妙,航速愈快愈好。
钓钩船原定采买一百艘,现需增购二十艘,凑足一百二十艘之数。若价格合宜,购一百四五十艘亦可;若价昂则不必添置。船只规制不宜过大,亦不宜过小。过大则笨重难行,过小则难御风浪。购定之后,请将前批船只共计七十艘解送衡州,以便操练。正好用新募水手押送最为便利。其余五十艘留于湘潭改造。待湘潭改造完毕,请择两艘送至衡州察看;衡州改造之船亦择两艘送往湘潭观摩。如此互相参详比较,方便于明春全面开展改造事宜。
复夏憩亭 咸丰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选将用人确实是至关重要的方略。只是目前我所任用之人,如塔智亭统领邵阳勇、林秀三统领平江勇、周凤山统领道州勇、杨名声统领新化勇,乃至舍弟等统领湘勇,皆有各自独当一面的气概。这些将领仅适宜直接隶属我本人麾下,不便再设总统之名目,否则表面看似管辖有序,实则难以真正节制。江汝舟自返回楚地后,再未与我书信往来。罗山来到此地,已流露出不愿远征之意。璞山此人向来不愿为我所用,且观其言行过于自负,似乎更适合剿击土匪,而不宜迎战大股贼寇。唯有伯韩近日来到衡州,我当与他详细商议相关事宜。
战船建造事宜,近来已在湘潭设局赶工,皆限定在元宵节前后竣工。只是张观察负责采办的洋炮、广炮,至今尚无确切运抵楚地的消息。若不等候这批火炮就草草出征,则水陆两军皆难成建制。我北望京城,东望安徽江防,内心焦灼万分,岂敢有片刻安宁!然而筹办各项军务,皆非仓促之间能立时完备;即便勉强整军出征,也应当先收复黄州、巴河、九江等战略要地,无法即刻奔赴岷樵兄处救援。用兵大局所在,只能依据地理形势的险要程度而定,不能因顾及友人情谊而轻动,即便是圣旨明确指示的方略,有时也不敢完全拘泥执行。
我本人才疏学浅,却勉强参与军务,如同蚊虻欲背负山岳,自知难以胜任。昔日在京城时,常喜与才德胜于己者交往,若遇要务,便邀请他们共事。此次肩负重任,岂不知应当广纳英杰,以弥补我的不足?只是思及兵事凶险,关系万众性命所托于我,若对方并非心甘情愿相随,我也不敢勉强。您关于广罗人才的教诲,我自当感念于心。然而既要诚心求才,又须避免强人所难,这其中自有苦衷,还望您能体谅。
复吴甄甫制军 咸丰三年十二月十五日
收到您的亲笔信函,以及关于率军出省至黄州剿贼的公文奏折稿本,所有情况均已了解。
国藩此前多次上书给老师,都提出湖北省目前只应坚守省城,不应轻易考虑出兵进剿,等到明年二月春天,国藩率领湖南的兵勇水陆并进,届时再与湖北军队会合共同进剿等等。连续接获您的教示,见解都极为吻合。不料竟因此事招致过失,反而遭到参劾。我私下认为,老师的去留进退,关系到南北两湖地区的安危,也就是关系到天下的利害得失。
眼下我们只有微小的战船,容易炸裂的火炮,未经操练的兵勇,若草率出兵进攻,非但剿贼全无把握,就连湖北省城的防守也会显得薄弱堪忧。即便皇上严旨责备,老师仍应当恳切上书详细陈述,说明此时进剿非但不能取得成效,反而只会挫伤我军士气;强调省城防务不可疏忽,战船火炮的筹备难以仓促完成;并指出湖南建造战船、广东采购火炮都是奉旨为肃清江面而准备,理应整合力量联合作战,切不可分散行动最终一事无成。
倘若将这些实情逐层禀奏圣上,理应获得恩准。即便因此受到责难,但以老师向来忠直的品格与妥善谋划的才略,终究能够坦然地向天下人表明心迹。不知老师此刻是否已经启程?若尚未动身,恳请审慎斟酌,仍以驻守湖北省城为重,全力加强防守。
我在此处筹备各项事务,总要到正月末才能率军出征。张道员前往广东采办的火炮,尚不知正月能否全部运抵。倘若届时仍未到位,我军亦不再停留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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