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师自抵达湖北后便驻守城楼,至今已超过三月。听闻他每夜都和衣小憩,不曾解下衣带,其焦灼急迫之情,从往来书信中流露,仿佛能听见他忧心太息之声。岷樵进入安徽境内后,局面已全然糜烂,麾下兵卒不足数百,却被上万逆贼重重围困。我北望朝廷,东念师友,恨不能插上双翅立即驰援,奔赴这水深火热之境。然而战船与火炮两件要务,实在无法在仓促之间筹备完成。
目前广东运来的火炮只抵达首批八十门,其余迟迟没有消息。今日特派专使前往韶关以南催促,若非等待这批千门火炮到位,水师便难以成军。甄师那边急需火炮,嘱咐我调拨三百门送往湖北。想到先前派遣杨恩植运往省城的五十门广东火炮,长沙眼下并不急需,恳请兄长派人火速转送。再调配本局新铸火炮五十门,以解湖北燃眉之急。
关于筹办战船一事,我们这里计划准备二百艘战船,二百艘辎重船,甄师那边也备有四百艘,大体能组成一支队伍。只是水勇尚未经过训练,恐怕难以倚仗;尤其缺乏能够统率水勇的合适将领。我日夜为此事焦虑,甄师那里的困境也正在于此。
关于漕粮运输一事,来函所提出的谋划极为周详。
我之所以坚持多运粮米食盐,实是为了稳定军心。纵然运费高昂也在所不惜。筱泉来信说,安徽米价极低,食盐供应也充足。但我担心阳逻以下河段恐怕无处采购物资。况且武昌物价较高,眼下局势又与九十月时大不相同。听闻多备气筒可防粮食霉变。辎重船上配有火炮,又有战船护卫、陆军守护,应当不必担心闪失。依我浅见,若不设立这种机动粮台,陆路粮台更令人担忧。恳请兄长通令各县,务必要保证粮米色泽鲜亮颗粒饱满。
兄长前次来信确是忠言,后一封更是恳切周详,我已恭敬领受。早想致信感谢,只因事务冗杂,拖延至今。
复吴甄甫制军 咸丰三年十二月十二日
收到您的亲笔信,已详尽知悉。关于船上安装火炮一事,我特意询问过广东籍的官兵,他们普遍认为舰载火炮最大不宜超过一千余斤,至多二千斤为止,即便是广东水师的船舰也难以使用三千斤重炮。此次张道员携来湖南的各门火炮,据称最重的不过九百斤,不知此消息是否确实。至于张道员招募两千广东水兵的说法,原是从劳家贤侄处听闻。日前广东派来八名造船工匠抵达衡阳,也提及该道员在粤地征募水勇,并称自十一月十五日方才开始招募。
如果确实如此,那么他们来湖南的时间还早,不知道今年冬季或明年正月上旬能否抵达湖南。我这里专门等待张道员押解火炮抵达,才能够启程出发。之前已派人到郴州迎接等候,近日又派人前往广东催促迎接;如果张道员未能亲自前来,而他所押解分为十批的火炮,果真能迅速运达,我仍然可以启程;倘若等到正月初,火炮还未能运抵一半,恐怕正月期间仍无法出发。实在令人焦虑不堪。
大致每艘战船须配备三门火炮,辎重船每艘亦需配置一门火炮,此乃不可或缺之数。国藩正在统筹各项事宜,决意于正月末整军出征。张道员能否如期抵达尚属次要,关键在于务须集齐八百门炮位之数。
来信命我调拨火炮三百门。此处现存两广总督调拨的炮位共二百门,此前已运送五十门至长沙,嘱托当地官员转运至湖北。此外广东运抵的炮位仅有八十门。我担心若将所有炮位全数调往湖北,明年春季南方各省水师将不敷分配;又忧虑水运三百门火炮北上过洞庭湖时,可能被贼军船只窥伺,以致偶有闪失,因此不敢完全遵照来示办理。现已致函长沙,请调拨百门火炮至湖北,即先前从两广调拨的五十门,另加省局新铸造的五十门炮。预计这批火炮抵鄂时间,与卑职北上抵达之日,前后相距不过月余。
眼下雇佣货船极为困难,至多只能雇得二百艘,确实缺乏足够资金。不过卑职现有战船二百艘,辎重船二百艘。尊处若能备齐四百艘船只,也足以组成船队。唯独粮饷供给一事,实在难以持续。目前专程指望广东方面九万两饷银解到,作为启程经费,不知先生是否已加急发文多次催促?即便九万两全数解达,也仅能维持一个多月的开支。
若国藩所率军队能抵达武昌与先生会师,则湖北湖南两省防务兵力皆可裁撤大半,每月可分别节省军费二万余两,或许能稍补军用。然当此残破局面,纵使节省开支亦难见成效。静心思量天下大局,竟不知有何良策可致澄清,唯有仰天浩叹而已。
复刘霞仙 咸丰三年十二月十三日
接奉手书,深感挚情厚谊。石樵、筠仙两位先生到此,又略述尊意若干。此间船只事宜,预计初春可办妥;然而负责解运火炮的张道台,至今未知何日能抵。加之军饷匮乏无可依恃,细思此事实令人忧愁。
设立总营官之议,恐难全面施行。如塔智亭所统邵阳勇、林秀三所领平江勇、杨名声所率新化勇、周凤山管辖道州勇等部,其势只能直隶于鄙人麾下,不宜再设总营官统辖。即便舍弟等人所带湘勇,亦各有独当一面之气概。事物各有差异,本是自然之理。近日正与石樵、罗山、筠仙诸位商议此事,现已致书邀璞山来衡州,正是为妥善安排这些事宜。望足下与璞山同来,想来近日便可结束馆务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