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罗罗山、刘霞仙 咸丰五年九月初二日
前日曾寄复函一封,交由宝勇带回,料已送达左右。此处先接到胡润公十一日来函,得知陆军受挫情形。随后又接获雪琴、厚庵所寄初五信函,得悉水军自十二至二十四日旬余间血战频仍,履险如夷,创此旷世奇功,令人既惊骇又敬叹。既建如此伟烈,而上天竟未令其克复武汉!是终不可复耶?抑或留待日后耶?时局愈见艰难,挽回之道自当以敬畏惕厉为先。霞弟素怀刚毅沉雄之气,足当重任;然将事务看得过于轻易,亦是一失。
在下认为此时不宜分兵,应当将五千兵力合为一路,并非必须舍弃滕、罗而专任薛、霞。姑且经历十余场战事,逐步培养霞公的威望,同时巩固将士们的信心。宝勇尤其不可单独分兵,想来罗兄深知此理。岳鄂地势广阔,贼寇势力庞大,必有主张分兵之议者。因此国藩两封书信皆战战兢兢提及此事,恳请详加审度。郴州贼匪已侵扰攻陷茶陵、醴陵等地,难免引发周边动荡。尊处亦不宜调兵回援。此即古人所言专精一源,用兵十倍之理。筱泉刺史遭逢亲丧,国藩拟附奏片恳请准其留营效力。
此间水陆两军近况如旧。周副将驻守浔城的部队尚能自固;次青在苏官渡统率的军队,士气渐显疲态。后路三营本来便缺乏锐气;前路四营仅可协防,难当攻坚之任。外江形势如此,雪琴恐怕难以立即赶赴章门。若确实无法前来,则请于鲍超、张荣贵二人中速调一人前来南康,以振作此地萎靡之气。当今天下纷扰,何处能有英杰翩然而至,助我弥补缺漏、提振羸弱之师?致雪琴、厚庵处不再另修书信,致鲍、张二君亦不具公文。恳请阁下代我竭力促成,务必分遣一人前来,方能有济于事。
与李次青 咸丰五年九月十七日
机密商议之事,清早进行胜过深夜。此事越隐秘越好,不必知会水师参与。心中若存观望之念,则难专一;且恐重蹈初八覆辙,致使陆军稍挫原定良谋。
水师后营恐有营哨不睦之虞。料想雪琴数日内可至,若非他前来整顿一番,终究难以维系。国藩近日设立亲兵营,亲自带队操练,实因缺乏将才之故。虽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仍恐难见成效。军中缺乏得力营官,万事难成。陆军如胡云岩、吴贯槎、蒋小怀三人,在下亦时常忧心,恐难担当重任。闻蒋营与虎营嫌隙甚深,同驻一处尤令人担忧。黄虎臣本非统领营伍之才,近日当再赴青山营地巡察整顿。
高桥与陆军营地相距过远,仍以在皂湖登岸为妥。国藩已嘱咐贺虎臣,凡是贵营运送粮饷的船只,一概派遣战船护送至皂湖,并嘱咐他致函问候贵处,以通音讯。贺君乃诚笃君子,足下也应当与他保持书信往来。
小姑洑此时贼军甚少,足下若率领三营前往,不过攻破一道普通营垒,即便取胜亦不足称道。倘若不能取胜,反遭人耻笑。攻破营垒之后若要留兵驻守,非三千人不可。蒋营与虎营,国藩决不会令其渡湖。如今贵军驻守东岸,我已嫌人数过多,再令千余人东渡,究竟意欲何为?徒然使西岸兵力空虚。九江乃江省门户,周凤山所部绝不可轻易调动。贤弟每次调兵遣将,重大决策常与愚兄意见相左,细务安排却多相契合,日后当彼此深思熟虑,方能达成一致。
与李次青 咸丰五年十月十二日
吉安敌军数量众多,似乎并非刘、李二人能够应对。既然称作“江军”,便应当接受江西省调度,胜负也只能顺其自然。苏官渡骤然调离两个营,理应招募新兵补充,以稳定军心。现已从塔公麾下调派二十名得力官兵,分别编入水陆两营。现拨出十人派往贵处,分任哨官、哨长、大旗、蓝旗及帮办等职务。足下先前请求再招募五哨军官按公侯伯子男品秩任用,现可将这十人列入五哨编制之内。先前已招募的人员,皆划归这十人统辖管理。
这次新招募的兵勇,尽由这十人挑选,不必急于凑满编制。一营的兵额,可先按一哨半哨的规模逐步扩充;某哨的编制也不必立即补满十队之数,先从五队十队慢慢增加。选材重在质量不在数量。待雪琴抵达后,水师统领便有了合适人选。国藩届时将驻守苏官渡陆营,为足下统筹整顿军务。所需锅帐军械等物资,即日便会派遣专人赴省城申领。现今营中尚存抬枪三十杆,其余军械均不敷使用。在新营未招募满员之前,贵处兵力单薄,务必要加紧操练,切不可有丝毫松懈。再三嘱咐。
昨夜收到罗山与霞仙书信,得知宝营、湘营在濠头堡遭挫,彭三元、李杏春二位将军力战殉国,官兵伤亡逾两百人。此番失利根源在于:罗山亲自驻守崇阳,既分遣李、刘、蒋、唐普各部驻防羊楼峒,又调派彭、李两部前往濠头堡,致使兵力分散,猝然遭遇大股敌军而败北。二十六日贼寇进犯羊楼,我军初战告捷,军威得以重振。料想此时各部仍在羊楼一带休整。用兵之道凶险莫测,决不可心存轻慢,此役便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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