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穿过冀州北部,终于踏入幽州地界。空气中的肃杀与寒意骤然加剧。秋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车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道旁的景象愈发凄凉,村落十室九空,断壁残垣间时有黑烟升起,显然是遭了兵燹。流民的数量减少了,并非因为得以安居,而是因为能逃出来的已然不多,剩下的……或许已永远留在了故土。
护卫们的神情绷紧到了极点,不再轮班休息,而是全员警戒,刀出鞘,弓上弦,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侧的枯草丛和远方的矮丘。老仆刘福的脸色也终日苍白,时不时催促车队加快速度。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着整个车队。就连拉车的驽马,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不安地打着响鼻,脚步加快。
刘乾坐在颠簸的车厢内,双手下意识地结着一个简单的太极安神印,呼吸深长细匀,努力保持着内心的镇定。但他的感知却提升到了极限,耳中捕捉着风带来的每一丝异响,眼中留意着地平线上的任何细微变化。归途所见,已让他对乱世的残酷有了清醒认知,而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危险气息,更是让他明白,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眼前。
这一日,车队行至一处名为“野狐岭”的地界。此地已是涿郡北部,地势渐高,官道从两片连绵的土丘之间穿过,道旁枯草及腰深,风声呜咽,显得格外荒凉僻静。
护卫队正猛地举起拳头,示意车队停下。他侧耳倾听了片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低吼道:“有马蹄声!很多!从北面来的!快!车队靠拢,结成圆阵!快!”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几辆马车被迅速驱赶着靠在一起,车辕向外,组成一个简陋的防御圈。仆役们惊慌失措地被喝令躲入车阵中央。护卫们则依托车辆,张弓搭箭,紧张地望着北面土丘的方向。
刘乾也被老刘福一把从车里拽出,塞到了车阵最中心,与其他瑟瑟发抖的仆役挤在一起。他矮小的身形被大人挡住,却能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很快,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只见北面坡顶之上,猛地冒出一片黑压压的骑兵,人数不下百骑!来者并非汉军装束,而是穿着皮袍,戴着毡帽,发型髡头,面目狰狞,手中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和骨朵,口中发出“嗷嗷”的怪叫声,如同扑食的狼群,向着车队猛冲下来!
“是鲜卑马贼!”护卫队正嘶声大吼,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放箭!拦住他们!”
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了出去,命中了几骑,但相对于汹涌而来的骑兵洪流,这点抵抗如同杯水车薪。鲜卑骑兵极其悍勇,马术精湛,轻易便躲过大部分箭矢,瞬间便冲到了车阵之前!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整个车阵都剧烈晃动了一下。弯刀砍劈木头的声音、骨朵砸碎骨骼的闷响、护卫们的怒吼与惨叫声、马贼疯狂的嚎叫声、仆役妇女惊恐的尖叫声……瞬间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血腥残酷的死亡乐章!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护卫们虽然忠诚勇敢,但人数劣势,装备和战力远不如这些常年刀头舔血的鲜卑精锐马贼。不断有护卫被弯刀劈倒,被铁蹄踏碎。车阵被强行撕开几个口子,凶神恶煞的马贼嚎叫着冲入内圈,开始砍杀毫无抵抗能力的仆役,并试图抢夺车上的财物。
鲜血飞溅,染红了枯黄的土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乾被老刘福死死护在身后,老人手持一根抵门的木杠,浑身颤抖,却兀自不退。一名马贼狞笑着策马冲来,弯刀直劈老刘福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乾瞳孔骤缩,体内那修炼近一年、微薄却精纯的太极内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的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敏锐,时间仿佛变慢,那马贼劈砍的动作轨迹、力量的流向、甚至其狰狞表情下的嗜血与轻蔑,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
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反应!他猛地从老刘福身后窜出,不是硬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猛地推向老刘福的后腰,用的正是太极“引带”的雏形理念,并非对抗那股劈砍的巨力,而是顺势一带一引!
老刘福正全力准备格挡,猝不及防被刘乾这么一推,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向侧后方跌退两步,恰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刀!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擦着老刘福的衣襟劈空,重重砍在地上,溅起一蓬泥土!
那马贼一愣,显然没想到必杀的一击竟会落空,更没想到破坏他好事的竟是一个矮豆丁大的孩子!他勃然大怒,嚎叫一声,策马便要向刘乾踩踏过来!
刘乾一击之后,只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那点微薄内息瞬间耗尽,胸口气血翻腾,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碗口大的马蹄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向自己当头踏落!
老刘福目眦欲裂,嘶声欲扑过来,却被另一名马贼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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