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燕山,层峦叠翠,生机盎然。但在这片刚刚光复的汉家故土北方,气氛却凝重如铁。金军惨败北遁,瘟疫肆虐后的惨状,以及十数万大军土崩瓦解的阴影,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金国上京会宁府每一个统治者的心头。经此一役,金国不仅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更可怕的是,不可战胜的神话被彻底打破,国内矛盾激化,四周强邻环伺,形势岌岌可危。
金太宗吴乞买在皇宫大帐内,已是数日未曾安眠。完颜宗翰兵败垂成、只身逃回的详细军报,字字如刀,扎在他的心上。朝堂之上,主战派与主和派争吵不休。以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兀术)为首的强硬派,虽遭重创,仍叫嚣着要重整旗鼓,雪此奇耻。但更多较为清醒的宗室重臣,如完颜杲(斜也)、完颜宗磐等,则看到了更深层的危机:国库空虚,兵力锐减,军中疫病未清,新附的辽国故地人心浮动,西夏、蒙古等部族也开始蠢蠢欲动。若再与如日中天的林冲硬拼,恐有亡国之祸!
“陛下!” 国论勃极烈完颜宗磐出列,声音沉重,“南朝林冲,气候已成,坐拥幽云险塞,兵精粮足,更兼火器犀利,士气正盛。我大军新败,疫病流行,实不宜再启战端。当此危局,不若……暂避其锋芒,遣使通好,许以财帛,甚至……甚至可暂认其王号,换取数年喘息之机,待我恢复元气,再图后计啊!”
“放屁!” 完颜宗翰闻言,目眦欲裂,他兵败归来,威望大损,正需一战挽回颜面,“我大金立国,靠的是弓马骑射,岂能向南蛮草寇低头认输?此议若行,国格何在?颜面何存?”
完颜杲叹息道:“粘罕,非是长他人志气。然,形势比人强。林冲非寻常宋将,其志不小。若逼之太甚,其与南宋联手,或北联蒙古诸部,我大金危矣!暂时示弱,乃韬光养晦之策。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方有灭吴之举。此一时,彼一时也!”
朝堂上争论激烈,吴乞买头痛欲裂。他深知宗磐、斜也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道,但宗翰等人的愤怒也情有可原。最终,在现实的压力下,求存的欲望压倒了虚妄的尊严。吴乞买艰难地做出了决定:遣使求和!
为使节人选,又起波澜。最终,选定了一位以辩才和稳重着称的文臣,汉化极深的渤海人子弟韩昉为正使,另派一员精通汉礼、性格沉稳的宗室子弟为副使,携带厚重的礼物(金银、皮毛、北珠、人参等)和一份措辞极为谦卑的国书,南下幽州。
这一日,幽州城北平王府银安殿。金国使团的车驾,在经历了严格的检查和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被允许入城。街道两旁,百姓围观,目光复杂,有仇恨,有好奇,更有扬眉吐气的自豪。昔日不可一世的金国使者,如今也要低眉顺眼地来求和了!
韩昉手持节杖,强作镇定,但步入森严的王府,感受到两旁披甲持戟武士冰冷的目光,以及殿内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手心不禁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步入大殿。
殿内,林冲端坐王位,玄衣纁裳,冕旒垂拱,目光平静。左侧,吴用、朱武、闻焕章等文臣羽扇纶巾,智珠在握;右侧,晁盖、鲁智深、耶律大石、徐宁、杨志等武将顶盔贯甲,杀气内敛。文武济济一堂,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雄浑气象。
韩昉不敢怠慢,依礼参拜,高声道:“大金国使臣韩昉,奉我主之命,参见北平王千岁!恭贺王爷克复幽云,威震华夏!” 言语极为恭顺。
“贵使远来辛苦。”林冲声音平和,却自带威压,“不知金主遣使前来,有何见教?”
韩昉双手奉上国书,内侍接过,呈于林冲案前。林冲展开,吴用、朱武等人亦微微侧目。国书内容,果然如预料般,极尽谦卑之能事。书中,金主吴乞买称林冲为“叔父”(按宋金海上之盟旧例,金为侄,宋为伯,此处称叔,自贬一辈),大肆赞扬林冲“神武天纵”、“仁义布于四海”,将南下侵掠轻描淡写为“边将擅起边衅”,表示“深切悔恨”,并承诺严惩“肇事”将领(暗指完颜宗翰)。最后,提出愿“岁纳银绢各三十万,良马千匹,以示修好”,并“愿去帝号,请王爷册封”,只求“两国罢兵,永结盟好”。
殿内众将闻言,面露讥诮之色。鲁智深几乎要笑出声来,被晁盖用眼神制止。耶律大石嘴角勾起一丝冷峭。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大金皇帝,竟会如此低三下四?
林冲看完国书,面色无波,将其轻轻放下:“贵国主好意,本王心领。然,和谈非是儿戏。若要罢兵休战,需有诚意。”
韩昉心头一紧,忙道:“王爷明鉴,我主诚意十足!岁币贡礼,皆可再议!”
林冲缓缓起身,走到殿中,声音陡然提高:“诚意?本王要的诚意,并非区区岁币!”
“金国必须去帝号,向大宋上表称臣!本王乃大宋北平王,尔等欲和,需通过大宋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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