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着“外公”二字。秦灵瞥了一眼坐在对面、因围棋赛名额而心神尚未完全平复的谢烬，神色如常地接起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白老爷子沉稳却难掩关切的声音，开门见山：“听说，你准备把注压在谢家那小子身上？”
秦灵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一动。
那小子，秦灵自是知道指的是谁。
外公的消息果然灵通。她没有任何避讳，目光坦然地从谢烬脸上扫过，清晰回应：
“没错。”
如此干脆的承认，让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也让坐在对面的谢烬脊背微不可察地挺直。
白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灵儿，你喜欢那小子吗?“
秦灵闻言眼眸低垂，若是以前她一定坚定地回答，可如今
白老爷子继续说道：“谢家？连十大家族之列都未能跻身，内部更是一团污糟浑水。他那父亲，眼光短浅，驭下无方。灵儿，你图什么？” 话语间的轻视意味明显，直接将谢家划入了“不够格”的范畴。
【是啊，她图什么呢？】
秦灵眼眸低垂着，长睫遮掩了瞬间的思绪。图他现在看似不上不下的家世？图他那“仆人”的侍奉？还是……
“外公，” 她抬起眼，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您多注意身体。”
那公式化的关怀，显然不是白老爷子想听的。他叹了口气，带着疼惜：“唉，丫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些许追忆，“有时……真希望你还能像从前那样。”
像从前那样？那个神采飞扬、恣意随性、仿佛世间一切规则都束缚不了她的少女？
秦灵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真实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片刻的冰冷，让她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她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明媚、带着点狡黠坏心的笑容，故作恍然大悟地对着话筒说道：
“哦——！原来外公你是觉得我以前当混世魔王的时候更可爱啊！” 她拖长了语调，灵动机敏，带着久违的、近乎顽皮的戏谑，“放心！您外孙女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保证把‘混世魔王’的精神发扬光大，绝不辱没您当年的‘教导’！”
这灵动的模样，这带着几分痞气又鲜活无比的神态，是谢烬回归现实后，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冰层裂开，窥见了其下涌动的、灼热的生命力，不由得看得愣了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
电话挂断。
餐厅里恢复了安静。秦灵脸上那鲜活的表情如同昙花一现，迅速收敛，重新覆上冷静自持的面具。
而谢烬，在短暂的失神后，内心却波澜翻涌。白老爷子话语里对谢家和他毫不留情的评价，像针一样刺入他心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明面上的“不够格”。但无人知晓，他早已在暗中培植了不为人知的势力，积累了足够的筹码。他隐忍蛰伏，等的就是一个机会。
如今，秦灵将这个机会递到了他面前。
他看着眼前恢复清冷模样的秦灵，那股想要尽快展现出真正实力、想要匹配上她的眼光、想要让她能在外公面前更底气十足的决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围棋赛，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名额，更是他向她和所有人，展露锋芒的第一步。他必须让她知道，她的“投资”，绝不会错付。
一个月后，备受瞩目的围棋锦标赛决赛落下帷幕。
谢烬一路过关斩将，棋风沉稳中暗藏杀机，布局精妙，计算深远，最终以无可争议的优势夺得了冠军。颁奖典礼上，闪光灯聚焦于他，奖杯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位于观众席的秦灵，全程只是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眼前这场激烈的角逐和最终的荣耀，与她而言，不过是在确认某个预设任务的完成进度。
她的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达到了预期性能，没有丝毫温度，更遑论喜悦或赞赏。
谢烬在台上，接受着众人的祝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寻着那个身影。看到她如此冷静，甚至可说是漠然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细密的酸涩和失落。
他不禁回想起在大胤朝时，哪怕他只是在她喜欢的点心上多费了些心思，或是帮她处理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会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娇嗔或真诚地夸他一句“做得好”。那时的她，鲜活而生动，会因他而笑，因他而恼。如今……
颁奖典礼结束，谢烬从专用通道出来，试图寻找秦灵的身影。早已等候在外的楚宴立刻迎了上来，将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塞到他怀里，脸上是真诚的笑容：“烬哥，恭喜你啊！太厉害了！”
谢烬接过花，道了谢，目光却急切地越过楚宴，透过熙攘的人群，他清晰地看到秦灵正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场馆出口，丝毫没有停留等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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