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沉时,燕青立在梁山泊西侧的芦苇荡里,指尖捻着半片桂花瓣。那花瓣是从广寒宫飘落的,沾着月露,凉得像块玉。他望着远处天际浮着的青灰色云团——那是天庭的“巡星阁”,今夜轮值的,该是托塔李天王座下的“九曜星官”。
“浪子,可准备好了?”戴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色短打裹着他精瘦的身子,甲马在腰间叮当作响,“卯时三刻,广寒宫的‘玉露井’会开启,那是天庭传送星图的密道。”
燕青将桂花瓣收进袖中,摸了摸腰间的“并蒂莲”短刃——刀身淬着孔雀胆,刀鞘雕着并蒂莲,是李师师亲手为他打的。“公孙先生说了,天庭要启动‘天罚阵’,需用七十二地煞的生辰八字做引。”他的目光扫过芦苇荡里的火把,“这星图,便是阵眼。”
两人猫着腰摸上岸,广寒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撒了把碎银。燕青扯下头巾,露出额角那朵精致的“墨莲”刺青——那是当年在东京瓦舍,他为李师师画的妆,如今倒成了最好的伪装。他套上从勾栏瓦舍顺来的月白纱裙,腰间系着银铃,走动时“叮铃”作响,倒像是个初入宫闱的小仙娥。
“跟紧了。”戴宗拍了拍他的肩,纵身跃上宫墙。燕青紧随其后,纱裙扫过汉白玉栏杆,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宫墙内的桂树香混着冷露,熏得人有些发晕,他却在心里默念:“李师师说过,广寒宫的守卫丑时换岗,漏刻钟敲过九下,西廊的‘醉仙亭’会空。”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掠过“吴刚伐桂”的石雕,绕过“玉兔捣药”的铜炉。燕青的绣鞋踩在青石板上,故意踩出细碎的声响——守卫的甲胄声太响,反倒容易被忽略。果然,转过“广寒清辉”牌楼,两个持戟的天兵正抱着酒坛打盹,酒气混着桂香,熏得他们眼皮直打架。
“两位大哥,”燕青装出娇滴滴的嗓音,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盏,“奴婢奉太阴星君之命,来给醉仙亭送醒酒汤。”
天兵揉了揉眼,见他腰间挂着“广寒宫”的铜牌,又闻见盏中飘出的桂花酿香气,便挥挥手:“去吧,醉仙亭在那边。”
燕青谢过,提着裙裾往西廊走。戴宗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廊下的青铜灯树——每盏灯里都燃着“九幽冥火”,照得廊壁上的“百美图”忽明忽暗。走到第七盏灯前,燕青突然停步,指尖轻轻划过灯座上的云纹。
“戴宗哥,”他压低声音,“这灯油有问题。”
戴宗凑近一看,灯油泛着幽蓝,凑近些还能闻见股腥气。“是‘蚀魂油’。”他皱眉道,“沾到皮肤便会腐蚀魂魄。”
燕青从袖中摸出包药粉,撒在灯座上。药粉遇油即燃,腾起团黑雾,将两人的影子吞了个干净。待黑雾散去,廊下的灯不知何时全灭了,只有远处“玉楼”前的灯笼还亮着。
“走。”燕青拽着戴宗往玉楼跑,绣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卯时快到了,星图该送来了。”
玉楼三层,檐角挂着十八盏“明月珰”,每盏灯里都嵌着颗夜明珠。燕青扒着栏杆往下看,只见庭院里摆着张紫檀木桌,桌上铺着银河缎,缎上放着个青铜匣——那匣子周身刻着二十八星宿图,匣盖上的“天罚”二字泛着金光。
“星图在里面。”燕青咽了咽口水,“戴宗哥,你看好楼梯,我去引开守卫。”
他刚要跳下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月白宫装的女子,发间插着支“广寒簪”,腰间挂着“太阴玉牌”——竟是月宫的“素娥仙子”。
“你是何人?”素娥仙子的声音像冰锥,“广寒宫何时有这等打扮的侍女?”
燕青脑子转得飞快,福了福身:“仙子恕罪,奴婢是新调来伺候太阴星君的,姓苏。”他摸出袖中的银铃晃了晃,“方才送醒酒汤,听闻星君要开星图,特来给仙子报喜。”
素娥仙子盯着他腰间的短刃,目光冷了几分:“星图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奴婢知错。”燕青低头绞着帕子,“只是……奴婢曾在勾栏瓦舍学过几支曲子,想给仙子献丑。”说着,他从袖中摸出支玉笛,“仙子若不嫌弃,听奴婢吹一曲《清平乐》。”
素娥仙子本要发作,忽闻见笛中飘出的桂花香——那香与她鬓角的“月桂簪”竟是同一种。她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还是凡间女子时,最爱在中秋夜听《清平乐》。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吹吧。”
燕青将玉笛抵在唇边,吹了段婉转的调子。笛声里,他悄悄摸出藏在袖中的“迷魂散”,对着风一扬。素娥仙子只觉一阵困意袭来,身子晃了晃:“你……”
“仙子且歇着。”燕青扶住她,将她轻轻放在廊柱后,“奴婢去去就来。”
他趁机跃下玉楼,抄起桌上的青铜匣就跑。刚跑到楼梯口,迎面撞来两个持戟的天兵。为首的校尉盯着他腰间的匣子,喝道:“大胆!竟敢盗取天罚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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