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明的后颈渗出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衣领,布料紧贴皮肤,泛起一阵黏腻的凉意。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着怀里那团几乎要消散的魂体——秦般若的存在感正像被风卷走的灰烬,指尖触到她手背时,只剩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触碰的是月光下凝结的霜。
“昭明……”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魂体表面浮起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泛着微弱的幽光,像即将熄灭的灯芯在挣扎,“血雾里的狼……不是普通妖物。”
腥甜的风灌进鼻腔,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气息,楚昭明望着血雾中翻涌的绿芒,喉结动了动,舌尖泛起苦涩。
那些狼眼太亮了,亮得不像活物,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点燃的残魂,在雾中浮沉,像无数颗被钉在夜幕上的鬼火。
他的左眼突然发烫,盘古之眼的预警在视网膜上投下暗红倒计时:187秒。
玄穹的魂蚀迷雾要来了,届时他们连意识都会被碾碎成星尘。
“爷爷!”
沙哑的唤声撞破风声,裹着尘沙砸进耳膜。
骨爷佝偻的身影从血雾边缘冲来,手里举着盏青铜灯,灯芯浸着暗褐色的液体——那是他昨晚说的“残忆灯”,用拾魂人百年收集的记忆作燃料。
老人的草鞋踩碎几根兽骨,发出“咔嚓”的脆响,灯油在颠簸中洒在地上,映出几帧模糊的画面:童年的楚昭明蹲在残忆铺门口玩石子,阳光落在他发梢上,泛着金边;秦般若第一次用符笔在他掌心画平安纹,指尖微凉,墨香淡淡。
“小昭!”骨爷冲到巨鲸脊椎下,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拍在骨头上,震动传入掌心,“这灯能撑半柱香,等月升到正中央,影子拉得最长时——”他剧烈咳嗽起来,灯焰忽明忽暗,光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你们才有机会破局!”
楚昭明抱着秦般若跳下去,靴底碾过一片碎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脚底传来尖锐的触感。
他看见骨爷脖颈处浮现出青灰色的纹路,那是记忆被抽取的痕迹,像藤蔓般缠绕着皮肤,微微发烫。
“您……”
“别废话!”骨爷把灯塞进他怀里,枯槁的手指用力攥了攥他手腕,掌心粗糙如砂纸,留下一道灼热的印记,“我这把老骨头,留着那么多别人的故事做什么?”
灯焰突然暴涨三寸,暖黄的光墙在三人周围铺开,将逼近的血雾挡在半尺外,雾气触到光壁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水滴落进热油。
楚昭明这才注意到,那些绿眼狼在光墙外焦躁地转圈,爪子刨地,喉间发出幼犬般的呜咽——原来残忆灯里的记忆,是它们最恐惧的东西。
“昭明,放我下来。”秦般若的魂体突然凝实几分,她指尖渗出鲜血,在沙地上画出第一道符纹,血珠落地时“嗤”地一声冒起白烟,空气中弥漫开铁锈与檀香交织的气息。
楚昭明刚把她放在灯焰边缘,就见她的符笔(其实是自己的食指)刚画出第二道弧线,血色纹路便“嗤”地一声崩解。
她的额头沁出冷汗,魂体裂痕更深了:“魂体不稳……符阵承不住。”
“疼吗?”楚昭明突然蹲下来,左手按在她心口。
逆契符的热度透过衣襟传来,这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排斥,反而顺着那丝联系,往她魂体深处探去——是痛觉。
不是具体的伤,而是一种支离破碎的灼烧感,像有人拿着细针,在她意识里最薄弱的地方一下下挑刺,每一下都牵动楚昭明的神经。
“你在……”秦般若睁大眼睛,魂体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声,像风铃轻撞。
楚昭明闭着眼,右手跟着那痛觉的轨迹移动。
他的指尖触到沙地时,血色符纹自动沿着他的指腹生长——那是秦般若原本要画的纹路,缺口处被他用痛感做地图,补全了。
“成了!”骨爷突然喊。
楚昭明睁眼,就见沙地上升起半透明的红色光罩,那些绿眼狼瞬间定在原地,连血雾都被阻住,空气中凝滞着低沉的“嗡”鸣。
秦般若望着他,魂体裂痕不知何时淡了些:“原来……你也学会用了。”
“你的痛,就是我的地图。”楚昭明轻声说。
回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血雾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比普通狼大两倍的黑影跃了进来。
它的皮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左眼是空洞的血窟窿,右眼却亮得惊人——那是楚昭明的眼睛,和他左眼里的盘古之眼一模一样。
“记忆吞噬者……”秦般若的声音发颤,魂体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它……它吞噬了其他狼的记忆,进化了。”
狼王前爪重重拍在封忆阵上,光罩应声而碎,碎片如玻璃般四散,划过皮肤带来细微刺痛。
楚昭明抱着秦般若滚向旁边,就听见“咔嚓”一声——残忆灯的灯身裂开了道缝,灯焰急剧萎缩。
骨爷扑过去想护住灯,却被狼王扫尾抽中,撞在一截鹿骨上,咳出来的血里混着半片破碎的记忆碎片,碎片在空中一闪,映出他年轻时与楚昭明祖父并肩斩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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