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青牛村彻底吞没。三人沉默地回到那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小院,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余下夜风穿过老槐树枝叶的细微呜咽。
油灯重新燃起,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三道拉得老长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微微晃动,宛如三个正在无声博弈的灵魂。
云青河并未如云疏预想的那般立刻出言斥责。老人只是缓缓走到那张磨得发亮的旧木桌旁坐下,目光先是平静地扫过心神未定的孙子,最终,那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神落在了苏瑶身上。
“苏姑娘,深夜劳顿,请坐。”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历经岁月沉淀、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那缕被老夫收束的‘蚀界’邪气,其精纯阴狠程度,绝非寻常幽冥生物所能拥有。姑娘既是‘巡夜人’,追踪此事已久,想必对其根源,已有些许眉目?”
苏瑶并未依言入座,她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株风雪中屹立的青松。她迎上云青河审视的目光,并无半分怯懦,坦言道:“云前辈明鉴。近月以来,我所属的巡夜人组织,在黄土州境内多处边陲之地,都发现了类似的高纯度蚀界痕迹。它们出现得极其突兀,仿佛……有目的地在搜寻什么。”她略一停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云疏,继续道,“组织上层推断,可能有来自十三界的强大存在,已利用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途径,悄然潜入了九州腹地。并且……其目标,极大概率与上古神器‘幽冥印’有关。”
云疏站在一旁,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祖父昨夜才揭示的家族宿命,与苏瑶今日带来的惊人线索,竟如此之快地交织印证,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迅速向他和这个小小的青牛村收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勉强保持住表面的镇定。
云青河听完,沉吟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忧色,如同化不开的浓雾,笼罩在他眉宇之间。“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他轻轻喟叹,随即转向云疏,语气由平淡转为严肃,“疏儿,你今日鲁莽行事,可知错在何处?”
云疏低下头,带着愧疚应道:“孙儿知错,不该逞强涉险,让爷爷担心。”
“不仅是涉险。”云青河摇头,更是打草惊蛇。你与苏姑娘虽斩杀了尸犬,但幕后操控者灵觉敏锐,必已感知到你们的介入。如今我们在明,敌在暗,今后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更加缜密周全。
他站起身,走到屋内角落一个看似普通的陈旧木箱前,手指在箱盖某处看似天然的木纹结节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就在箱盖弹开的一刹那,异变突生!一道细微的寒星竟从箱内激射而出,直取云青河面门,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线残影!
云疏惊呼一声:“爷爷!”后背瞬间汗湿,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梁爬满全身——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守者世家”四字背后真正的重量与杀机。
却见云青河面色不变,右手食指与中指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探,于电光石火之间,精准无比地将那枚牛毛细针夹在了指间。针尖在昏黄的灯焰映照下,泛着幽蓝色的诡异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百年来无人触碰,竟还留着如此后手。”云青河冷哼一声,指尖微一运劲,那细针便“啪”地一声断成三截,落入一旁的灯盏之中。灯油遇到毒针,立刻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瞬间将毒素化去。
这一幕发生在眨眼之间,苏瑶站在一旁,眸光不禁微微一敛。她心中暗惊:这云家守护者一脉的底蕴,果然深不可测。仅是家族遗物上的一个防护机关,便如此凶险精妙,其全盛时期的威能,实在难以想象。
“我云家避世已久,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云青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叠用油布包裹、保存完好的兽皮地图,以及几块颜色暗沉、触手冰凉、表面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神秘龟甲。
他将兽皮地图在桌上小心铺开。这是一张极为古旧的黄土州全域地图,纸张边缘都已磨损发毛,上面的山川河流、城镇关隘的笔触也显得古朴遒劲。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地图上几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被人用极细的朱砂笔小心翼翼地圈点着。
“这些朱砂标记之处,”云青河的手指划过地图,声音低沉,“是家族典籍中零散记载的,可能与百年前幽冥印崩碎时,巨大能量冲击或碎片散落有关的‘灵韵异常点’。”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位于青牛村后方、被标记为“伏龙涧”的险峻山峦符号上。“而其中一处,就在我们眼前。”
他指向那片区域,神色凝重:“据族志残篇所述,百年前,曾有天外流火坠于此涧深处,其后涧中便瘴气弥漫,鸟兽绝迹,成为一处生人勿近的绝地。如今,结合苏姑娘所言蚀界痕迹在此地频繁显现……这伏龙涧内,恐怕隐藏着极大的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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