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那一声带着惊惶与恳求的呼救,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
马老三眼中寒光一闪:“还想找帮手?”他攻势更急,指风如雨,要将青月彻底拿下。
就在青月险象环生,几乎要被一道凝练的指风击中胸口要害之际,六楼那扇一直安静的窗户,被轻轻推开。
陈师傅的身影出现在窗口,他没有下楼,只是隔着院子,目光平静地看向下方的马老三。
“阁下。”陈师傅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斗法的呼啸声,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边,“得饶人处且饶人。既是同门,何苦下此重手?”
说来也怪,他话音一起,马老三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而柔韧的墙壁,速度骤然减缓,威力也大打折扣。青月压力一轻,趁机向后跃开,剧烈喘息,肩头的伤口鲜血淋漓。
马老三心中巨震,猛地收手,霍然抬头看向窗口的陈师傅。他竟没察觉到此人何时出现的,更诡异的是,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一句话,就影响了他的法术节奏?!
“阁下是何人?”马老三眼神凝重,如临大敌,“这是我胡门内部事务,阁下并非我门中人,还请不要插手!”
陈师傅手扶窗沿,神色依旧平淡:“免贵姓陈,就是一修行人,是青月的邻居。见阁下身为前辈,却对一小辈全力出手,招招式式直取要害,未免有失身份,亦非修行人所为。故而出言相劝。”
“她坏我门规,辱我弟子,老夫依规惩戒,有何不可?”马老三强压怒气,试图讲理,“阁下莫非真要为了一个黄毛丫头,与我清风堂为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师傅微微摇头,“若规矩成了恃强凌弱的借口,那这规矩,不要也罢。更何况,阁下惩戒是假,借此立威,甚至……试探贫道,才是真吧?”
马老三被说中心事,脸色一变,恼羞成怒:“好个牙尖嘴利!既然阁下执意要管,那就让老夫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他知道言语无用,决定用实力说话。只见他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不再是简单的指法,而是更复杂的咒诀。他周身环绕的清风陡然变得猛烈,颜色也由无形化为淡淡的青色,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有无数风灵在咆哮。
“小辈,看好了!此乃我清风堂不传之秘——‘百鬼夜行·风煞’!”马老三须发皆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傲然。他这招已近乎法术与巫术的结合,借助堂口兵马(虽非正仙)之力,催动风煞,不仅能伤人肉体,更能侵蚀神魂,寻常出马弟子根本抵挡不住!
随着他印诀推出,一股灰黑色的旋风凭空生成,卷起地上沙石,发出凄厉的尖啸,其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面孔若隐若现,朝着窗口的陈师傅猛扑过去!这已超出了单纯胡家法术的范畴,带上了明显的邪煞之气!
青月感受到那风煞中蕴含的怨念与冰冷,脸色煞白,她知道这绝非自己能抵挡的!
然而,窗口的陈师傅,面对这扑来的邪异风煞,依旧没有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动作。他甚至没有结印,只是看着那旋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喜其中的污秽。
然后,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那扑来的灰黑色旋风,凌空轻轻一点。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
但那气势汹汹、鬼哭狼嚎的“百鬼夜行·风煞”,在距离窗口还有一丈多远时,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或者说是被投入烈火的冰块,发出一阵“滋啦”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异响,随后那灰黑色的煞气迅速消散,其中的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瞬间湮灭。旋风失去了核心,变成一阵普通的乱风,吹动了几下陈师傅的衣角,便彻底平息。
院子里,只剩下马老三粗重的喘息声,和他脸上那副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表情。
“不……不可能!”马老三踉跄后退,指着陈师傅,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破了我的风煞?!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师傅收回手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深邃如同古井:“贫道说过,只是普通的修行人。阁下,你已误入歧途而不自知。胡家正法,清净自然,御风而行,何须沾染这些血食怨灵炼就的污秽煞气?以此对敌,胜之不武,败则反噬其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敲在马老三的心头。他最大的倚仗,被人随手破去,甚至连他暗中修炼邪法的事情都被一眼看穿!这种全方位的碾压,让他一直以来的骄傲和信念,瞬间崩塌。
他脸色灰败,怔怔地看着窗口那个看似普通的老者,又看了看因受伤和震惊而脸色苍白的青月。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恐惧感,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淹没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身,连句场面话都没留,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地冲出了青月家院子,消失在夜色中。
青月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陈师傅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温和而带着安抚的力量:“青月姑娘,先处理伤口,稳固心神。此事,暂且了了。”
青月朝着窗口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陈师傅相助。”
她知道,马老三绝不会就此罢休,但今夜,她总算度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而陈师傅那深不可测的手段,也让她对“修行”二字,有了全新的、更深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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