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游骑如同盘旋不去的秃鹫,牢牢锁死了羊角堡通向外界的通道。这种持续的封锁带来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压力,更是一种缓慢而窒息的消耗。堡内原本就匮乏的物资,尤其是新鲜肉食,迅速见底。每日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稠粥,所能提供的热量越来越难以支撑高强度的操练和警戒。士卒们眼底刚刚燃起不久的光彩,似乎又随着日渐消瘦的脸颊和空瘪的肚腹,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
林天站在校场上,看着手下士卒们虽然依旧努力完成着战术动作,但明显迟缓了许多的步伐和微微颤抖的手臂,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不行。体力是一切的基础,没有足够的能量摄入,再精妙的战术也是空中楼阁。一旦鞑子真的来袭,他们连举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
他找到了王逵,提出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组织一次小规模的狩猎。
“不可!绝对不可!”王逵的反应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跳了起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林天!你疯了?!鞑子游骑就在左近,出去就是送死!为了口吃的把命搭上,值当吗?!”
“大人,”林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只在堡寨附近山林,绝不远走。选择清晨雾气最浓时出发,速去速回。只派最精锐的六人小队,由我亲自带队。若不能补充肉食,弟兄们体力不济,士气低落,一旦鞑子真的大举来攻,我们连据墙死守的力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狩猎虽险,尚有一线生机;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子,投入王逵焦躁的心湖。王逵瞪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他想反驳,却发现林天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他看看林天那双沉静却燃烧着某种火焰的眼睛,又看看校场上那些面带菜色的士卒,最终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叹了口气,咬牙道:“……准了!但日落之前必须回来!多一刻都不行!还有,若是被鞑子嗅到踪迹,引来大军……老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遵命!谢大人!”林天抱拳,眼神锐利。
狩猎小队很快组建完毕。林天亲自挑选了王五(经验老道,沉稳可靠)、赵瘸子(箭术精准,可远程支援)、张狗儿(机灵腿快,眼神好,负责侦察)、以及另外两名身手最为矫健、性格也最是悍勇的士卒——李大斧和张犟牛。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浓重的晨雾如同乳白色的潮水,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将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都吞噬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寒气刺骨,呼吸间带出浓浓的白汽。
堡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六道黑影如同融入雾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迅速没入堡外那片枯寂的山林之中。堡墙之上,王逵和留守的士卒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山林死寂,只有靴子踩碎枯枝和冰凌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压抑的呼吸声。浓雾极大地阻碍了视线,但也完美地遮蔽了他们的行踪。林天根据地上模糊的动物足迹和树干上的啃噬痕迹,判断着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林木更茂密处摸去。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型动物。
赵瘸子果然名不虚传,进入状态后,那双总是带着点谄媚和油滑的眼睛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弓弦轻响,一支精心削制的箭矢破开迷雾,精准地将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肥硕灰兔钉在地上。张狗儿如同灵猫般窜出,利落地将猎物捡回。
收获似乎不错。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猎到了两只野兔和三只山鸡。王五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沿着一条干涸的溪流床,向一处可能藏有更多猎物的山谷摸进时,走在最前面、负责探路的张狗儿猛地蹲下,向后打出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迅速借助树干和岩石隐藏身形。
前方不远处,浓雾中隐约传来了马蹄铁敲击溪流石块的清脆声响,以及压低了嗓音、含混不清的说话声!是鞑子语!而且不止一个!
林天的心猛地一沉,缓缓从一块巨石后探出半点视线。透过缓慢流动的雾霭,他看到了五名鞑子哨骑的身影!他们正慢悠悠地沿着溪流行进,似乎是在巡逻间隙下马休息饮马。距离近得甚至能看清他们皮帽上凝结的白霜和腰间弯刀的形状!
王五等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林天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被强行压下。硬拼?对方五人皆是精锐骑兵,装备精良,他们这六人虽有弓弩,但近战绝非对手,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撤退?浓雾中行动声响稍大就可能被发现,在开阔地带被骑兵追击,同样是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飞速扫视四周环境,计算着距离、风向、地形……忽然,他注意到侧前方有一处因雨水冲刷而形成的陡峭土坡,坡上泥土松动,布满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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