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如同涓涓细流,持续汇入羊角堡与野狐堡这片干涸的土地。短短十余日,登记在册的流民户数已逾五十,丁口接近两百,其中青壮男丁约有七八十人。荒芜的野狐堡外围,迅速形成了一片嘈杂而充满生机的临时营地区。简易的窝棚密密麻麻,炊烟袅袅,人声、工具敲击声、孩童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与昔日死寂的废墟形成了鲜明对比。
人口的急剧增加带来了巨大的管理压力和物资消耗。粮食如同流水般消耗,王逵看着日渐空瘪的粮囤,急得嘴角起泡,一天要往野狐堡跑三趟,既心疼粮食,又舍不得这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气。
林天深知,若无规矩,人越多,祸患越大。他将流民中的青壮男丁全部编入“屯垦营”,仿照军制,以十人为一甲,五甲为一队,设甲长、队长。甲长、队长皆从最早投奔、表现老实肯干、或稍有威望的流民中选拔,同时每队安排一名羊角堡的老卒担任“督导”,负责监督、训导和联络。
每日清晨,天蒙蒙亮,刺耳的锣声便会准时在流民营区响起。所有屯垦营丁壮必须迅速起身,在规定地点集合,由王五或张犟牛带着进行半个时辰的简单队列训练和纪律宣讲。目的并非立刻让他们成为战士,而是打磨其散漫之气,树立服从意识,强化集体观念。
“记住!你们现在不是逃荒的流民!是羊角堡、野狐堡的屯垦户!”
“堡寨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地种,给你们安稳日子!你们就得守堡寨的规矩!”
“令行禁止!有功必赏,有过必罚!都听明白了没有?!”
王五粗犷的吼声每日回荡在清晨的寒风中。起初,这些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们嬉笑懒散,动作歪歪扭扭,但在接连几次有人因迟到、喧哗、动作懈怠而被当众罚扣口粮甚至鞭笞后,所有人都迅速老实起来,队列日渐整齐,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敬畏。
操练之后,便是分配劳作。大部分丁壮被派往野狐堡,继续清理废墟、搬运建材、修复堡墙地基。另一部分则开始着手疏通那条废弃已久的引水渠,这是未来垦荒的命脉所在。妇孺们则负责搬运土石、烧水做饭、缝补修缮等杂役。
林天亲自规划了修复的先后顺序。先稳固野狐堡几处关键位置的墙基,搭建起最基本的防御体系,并清理出足够容纳人口的营房区域。然后再向外拓展,疏通水渠,开垦荒地。一切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劳作是极其辛苦的,手掌磨出血泡、肩膀压得红肿是家常便饭。但一日两餐(虽然依旧是杂粮糊糊加少许咸菜,但能吃饱)的供应从未间断,监工的士卒虽严厉,却极少无故打骂,偶尔表现优异者,还能得到一点额外的食物或一件旧衣作为奖赏。这种相对公平和拥有希望的感觉,让大多数流民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他们能看到破损的堡墙一天天变好,堵塞的水渠一寸寸贯通,荒芜的土地被一锹一锹翻开,一种“家园”正在自己手中重建的参与感和归属感,开始悄然取代最初的麻木与惶恐。
这一日,林天正在野狐堡督促修复一段坍塌的堡墙,张狗儿风尘仆仆地赶来,将他拉到一边,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凝重。
“林头儿,那条线……有动静了!”
林天精神一振:“仔细说!”
“我们连着蹲了几天,终于撞上了!”张狗儿压低声音,语速很快,“三辆大车,盖得严严实实,走的就是那条废道!押车的得有十几号人,看着都很精悍,带着家伙,不像普通伙计!我们没敢靠太近,但绝对错不了,车上漏下来的味道,就是桐油!”
“看清去哪了吗?”林天目光锐利。
“跟了一段,他们很警惕,岔路口多,没敢再跟远。”张狗儿有些遗憾,但随即又道,“不过,我们在一处他们歇脚的地方,捡到了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木牌,质地细腻,像是某种信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类似飞鸟的图案,工艺不像民间所有。
林天接过木牌,仔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眉头紧锁。精悍的护卫、神秘的图案、大量运输的军用物资桐油……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这绝非普通的走私,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个有组织、有实力的隐秘势力。
“这图案……有点眼熟……”林天沉吟着,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他依稀记得,似乎在百户所下发的某些陈旧公文或是缴获的物品上,见过类似的标记,但一时想不起具体关联。
“继续监视!”林天将木牌收起,沉声道,“还是老规矩,绝对不要暴露,远远盯着即可。重点是摸清他们的运输规律、目的地的大致方向,以及……尽可能辨认出押运人员的某些特征。”
“明白!”张狗儿领命,又道,“林头儿,还有件事……咱们监视的时候,好像发现还有另一伙人,也在远远地窥探那车队,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什么来路。”
“哦?”林天心中一凛。还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能看出是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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