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被说中痛处了?你要杀我灭口吗?来吧,反正我也活够了。去地下见先皇时,我也好有个交代。”
多尔衮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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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掐死这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
但最终,他慢慢松开了手。
“皇兄若在,也会这么做。”他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说服自己,
“如今是什么时候?南边那个林天在江南搞得风生水起,屯田、练兵、造舰,听说还弄出了新式火炮。再不抓紧时间,等他们羽翼丰满,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济尔哈朗摇头:“先皇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索尼、遏必隆,还有那些被你清洗的大臣,他们或许顽固,或许迂腐,但他们都是真心为了大清。
你可以罢他们的官,可以削他们的权,但不该要他们的命。十四弟,你这是在自断臂膀。”
“功臣?”
多尔衮冷笑,“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利益,保住那一亩三分地!我告诉你,若不是我雷厉风行,现在朝堂上还是一片争吵,什么事都做不成!等他们吵出结果,林天的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
牢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雪花透过小窗飘进来几片,落在草席上,瞬间化作水渍。
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下去,济尔哈朗往里添了两块炭,动作从容得仿佛还在自家书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也许你是对的。这世道,或许真的需要你这样的狠人。但本王若是认同了你,便无颜面对先皇。”
这话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多尔衮心上。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那时他才十五岁,跟着皇太极去长白山围猎。林中突然窜出一头黑熊,直扑皇太极。是他毫不犹豫地一箭射中熊眼,又一箭贯穿熊喉。
皇太极惊魂未定,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十四弟临危不乱,将来必成大器!”
那天晚上,兄弟几个围着篝火喝酒吃肉。皇太极把自己的貂皮大氅披在他身上,说:“天冷,别着凉。”
那时的温暖,是真的温暖。
如今他这个十四弟确实成了大器,只是这条路……走得太过血腥。
“认不认同已经无所谓了。”
多尔衮站起身,走到那小窗前。透过栅栏,能看到外面飘飞的雪花,像无数赴死的白蝶。
“本王的功与过,自有后人评说。百年之后,史书上只会写我多尔衮辅佐幼主,平定朝鲜,南下灭明,一统天下。至于过程如何……谁在乎?起码,本王心怀坦荡。”
济尔哈朗突然笑了,笑声在牢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真的,坦荡吗?”
多尔衮猛地转身:“你什么意思?”
“你夜里睡得安稳吗?”
济尔哈朗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目光像刀子,要剖开一切伪装,“那些被你杀掉的人,会不会出现在你梦里?”
“够了!”
(=T口T=)
多尔衮厉声喝断,他一步踏到济尔哈朗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根本没得选!我不动手,别人就会动我。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济尔哈朗仰头看着他,昏花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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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弟,你太累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一刺,就戳破了多尔衮强撑的气场。
是啊,他确实累。
从皇太极驾崩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要提防政敌暗算,要平衡各方势力,要应对南明的反扑,要安抚关内汉人的情绪……每一天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有时候半夜惊醒,冷汗浸透中衣,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喊杀声。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那些被他牺牲的情谊,像鬼魂一样缠着他。
“等拿下朝鲜,一切都会好的。”
多尔衮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低了下去,“待到天下一统,江山稳固,我会选个合适的时机,还政给皇上。到时候找个清净地方,钓钓鱼,打打猎,好好养老。”
济尔哈朗苦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多尔衮没有回答。
他知道自己走得太远,已经回不了头了。
权力这条路是单行道,踏上去了就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不能后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
夜渐深,酒将尽。
多尔衮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他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
“我今日来,不是想跟你争吵。”
他举起酒杯,“眼下出征在即,这一去……也许就是马革裹尸。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济尔哈朗静静看着他,许久,也端起酒杯。
“那就祝十四弟旗开得胜。”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为大清。”
“为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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