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刚爬上明镜坊的匾额,沈惊鸿就站在了坊门外。
她换了身半旧的湖蓝色布衫,头发用同色布带束起,脸上刻意抹了点灰,让原本清丽的五官显得有些不起眼。药箱换成了个素布包袱,里面装着仅有的两套换洗衣物、那半块刻着“沈”字的玉佩,还有昨晚熬夜写的“履历”——苏镜,江南药商之女,父母双亡,流落天启城,懂医术,会识字,求一份文书差事糊口。
“站住!干什么的?”
守门的卫兵拦住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刮来刮去。昭镜司的门槛比她想象的还高,门口站着四个佩刀卫兵,坊门紧闭,只留侧门供人进出,门楣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大哥,我是来应征文书的。”沈惊鸿低头递上招工启事,声音压得比平时粗哑些,“这是金吾卫张大哥让我来的。”
卫兵接过启事看了看,又上下打量她半天,嗤笑一声:“文书?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们昭镜司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旁边的卫兵也跟着起哄:“就是,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吧,别在这儿耽误事!”
沈惊鸿没动怒,只是平静地说:“大哥不妨先看看我的字,或者考考我算术。要是不行,我立马就走。”她知道,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没用,只能用实力说话。
卫兵被她的镇定弄得一愣,刚要再刁难,侧门突然开了。个穿灰袍的文书探出头:“吵什么?王爷还在里面等着呢,应征的人都带进来了吗?”
“王文书,这丫头也想来应征,还说是金吾卫推荐的。”卫兵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王文书上下看了沈惊鸿一眼,见她虽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不像普通流民,便点点头:“进来吧,跟我来。今天王爷亲自面试,可别乱说话。”
沈惊鸿跟着王文书走进坊内,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昭镜司比她想象的大,穿过前院的影壁,迎面是座开阔的庭院,正中央摆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打磨得光亮,能照出人的影子,镜座上刻着“以镜照妖,以法斩邪”八个大字。
“那是‘昭镜’,是咱们司的镇司之宝。”王文书见她盯着铜镜看,解释道,“据说能照出人心善恶,当年陛下亲自赐的。”
沈惊鸿的目光在铜镜上停留片刻,镜中映出的自己面容模糊,像蒙着层雾。她深吸一口气,跟着王文书走进东侧的偏厅。
偏厅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有老有少,都穿着体面的长衫,正紧张地交头接耳。看见沈惊鸿进来,众人都愣住了,目光里带着惊讶和轻视——谁也没想到,来应征文书的会有个年轻女子。
“找个地方坐下吧,等会儿叫到名字就进去。”王文书指了指角落里的空位,转身出去了。
沈惊鸿刚坐下,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姑娘家也来凑热闹?这昭镜司可不是绣花的地方。”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前吏部的笔吏,因犯错被罢官,想来昭镜司谋个差事。
沈惊鸿没理他,从包袱里拿出块干粮慢慢啃着。她知道,这些人里大多是走关系来的,真正有本事的没几个。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就再也没有接近沈家旧案真相的可能了。
“下一个,苏镜。”
随着王文书的叫声,沈惊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昂首走进正厅。
正厅里光线有些暗,迎面摆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后面坐着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枚玉佩,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就是昭镜司指挥使,萧玦王爷。
沈惊鸿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萧玦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俊朗,皮肤白皙,不像个手握实权的王爷,倒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但他的眼睛很深,像藏着片海,看人的时候带着股探究的意味,让人不敢小觑。
“抬起头来。”萧玦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点慵懒的磁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惊鸿依言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躲闪。她知道,此刻的胆怯就是示弱,而示弱在这里寸步难行。
“江南药商之女?”萧玦拿起她的履历,漫不经心地翻着,“父母双亡,流落至此?倒是可怜。”他突然话锋一转,“可我们昭镜司要的是能办事的人,不是可怜人。你会什么?”
“回王爷,民女懂医术,会识字,算术也还过得去。”沈惊鸿不卑不亢地回答,“前几日金吾卫张大哥在西市查案,民女恰好路过,帮着看了看尸体,或许能帮上些忙。”她故意提起西市的案子,试探萧玦的态度。
萧玦的眼睛亮了一下,放下履历坐直了身体:“哦?你就是那个看出人皮灯笼用了军中缝合线的女子?”
“是。”
“有点意思。”萧玦笑了笑,指了指案上的茶杯,“那你再帮本王看看,这杯茶里有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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