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转瞬即逝,紫霄宫门轰然再开。
钟声清越,如无形涟漪荡开万古沉寂的混沌气流。
一道道磅礴气息自洪荒各处冲天而起,撕裂虚空,横渡虚无,再度汇聚于宫门之外。
云床之上,方成道祖依旧闭目静坐,其气息却愈发深邃难测,恍若一座无垠的混沌海,神念探入如泥牛入海,难以揣度其边界,只觉深不见底。
一童子静立其侧,眉目灵秀。
而在云床稍前,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气度迫人。
一者灰袍古朴,面容淡漠如万古寒冰,正是昔日道祖鸿钧,其赫然已转修神话法门,此刻透露出地仙圆满的气息!
另一者身形飘忽,仿佛一株空心杨柳扎根虚无,空间在其周身自然折叠流转,正是那扬眉道人,修为竟也与鸿钧不相上下!
见鸿钧与扬眉现身,诸神心下恍然。
十万年前玄易大尊入侵,此二位便曾出手阻挡,想必早已与方成道祖达成共识,共护洪荒。
不过道祖身旁那童子,却是首次得见。
只见这童子眸蕴星海,身绕淡金道纹,气息与整个洪荒隐隐一体,竟散发着纯粹而灵动的天道气息。
“天道精!你也在呀!”
一个洪亮带着惊喜的声音打破寂静,正是巨灵神。
他咧着嘴,朝着童子使劲挥手,显得十分熟络。
童子闻声,小巧的鼻子忽的皱起,嘴巴不满地嘟了起来,显然对“天道精”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他瞪了巨灵神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将带着一丝委屈的目光投向云床上的方成,寻求帮助。
方成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笑意。
“巨灵,莫要再戏弄天道之灵了。”
“是是是,俺晓得了,听道祖的!”
巨灵神面对天道之灵还能欢呼,面对方成却瞬间收敛,恭敬应声,不敢有半分逾矩。
说来也奇怪,就算面对天道之灵也敢调侃的巨灵神,在方成面前却仿若一个听话的小孩子。
这是因为方成身为神话法无可争议的源头,任何修行此道者面对他,都会自然而然的心生敬畏。
“竟是天道显化,生出了真灵……”
诸神按捺心中震动,依序静立,目光却不自觉地在那灵动的童子身上流连。
诸神为洪荒变化与天道之灵而震动,殊不知此刻鸿钧心中亦是波澜暗涌。
他对洪荒诸神的根脚境界本应最为清楚,甚至在未成道前还曾指点三清一二。
然而此番归来,仅仅十万年,再见诸神,其变化之大令他心惊。
只见三清立于最前,气度各异,或清静无为,或法相庄严,或剑意凌霄,与女娲的造化天成、后土的轮回厚重并列第一序列,境界皆在地仙中期之上,周身散发的威压道韵,竟比他初成圣人之时还要强盛数分!
帝俊、太一周身星辉与混沌气交织,帝江等祖巫气血如龙,巨灵神虽姿态憨直却内蕴世界之力,此等第二序列皆稳驻地仙初期。
镇元子、准提、接引、鲲鹏、冥河等第三序列亦是人仙巅峰,气息沉凝。
后排更是群仙林立,气象万千。
巨灵神兀自挠着头,站在第二排稍后些的位置,浑不在意周遭目光。
他这十万年没怎么刻意悟那些玄之又玄的大道,光顾着用他那身巨灵之力“装修”洪荒,兴致勃勃地点化星辰,梳理灵脉。
谁知这般胡闹下来,体内亿万窍穴世界竟自然贯通,浑浑噩噩间便突破了地仙初期,让旁边几位如镇元子、红云等苦苦寻觅道途而不得的老友,看得眼角直抽,心中五味杂陈。
相比之下,镇元子、红云老祖、鲲鹏祖师、冥河老祖等一众老牌大能,虽法力积攒已至人仙圆满,雄浑无比,却依旧眉头紧锁,气息深处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滞涩,显然未能寻到独属自身的“道途”,被困于瓶颈之前,寸步难行。
准提与接引更是面泛金光,难掩眉宇间的疾苦之色,他们十万年来奔走西方,点化生灵不遗余力,功德金光几乎凝成实质华盖,却同样困于人仙圆满,前路仿佛被迷雾笼罩,一片迷茫。
方成目光平静扫过,对殿下诸神修为境界、心中困顿早已了然于心。
讲道中途,稍作停歇之际,准提与接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灼,越众而出,恭敬行礼,声音带着积年无法寸进的苦涩与恳切:
“老师慈悲!吾等愚钝,传播道法不敢有一日懈怠,然道途阻塞,心灯不明,迟迟无法窥见地仙门径,如坠五里雾中,恳请老师指点迷津!”
方成似早有预料,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淡然开口。
“尔等口口声声‘度化’,可知所执着,为何等之‘相’?”
“自然是引众生向善,入我极乐,得大自在……”
准提闻言一怔,下意识便按心中固有之念回答。
“你且看。”方成未容他多说,指尖微动,一点灵光悠然显化,内中景象流转,赫然浮现出昔日“小洪荒界”中,那位于菩提树下顿悟,宣讲“众生平等,皆可成佛”的释迦摩尼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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