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没有看他，目光扫过走廊尽头更深沉的黑暗。
他捕捉到了格赫罗斯话语中隐含的讯息：这位典狱长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掌握了比表面更多关于这名俘虏的情报。
“种子已经种下，”秦毅淡淡地说，仿佛刚才听到的那个真名无关紧要，“剩下的，交给时间和……这座完美的囚笼。”
“时间……”格赫罗斯重复着这个词，与秦毅并肩走在返回的寂静走廊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深意，“在我的监狱里，时间是最有效的拷问官，也是最昂贵的消耗品。秦部长，你打算为这颗‘种子’的成长，支付多少时间成本？又或者说，当德穆兰阁下问起你这份‘特殊资产’的收益时，你准备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尖锐而直接，点明了秦毅私自扣押关键俘虏可能带来的风险。
秦毅的步伐稳健，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收益，取决于投资的方向和耐心。在她开口说出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之前，她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必要的成本。至于德穆兰指挥官那里……”
他略微停顿，侧头看了格赫罗斯一眼，眼神深邃。
“……我相信，潮汐监狱的‘绝对秩序’，足以让任何外界的询问，都得到最‘合乎规矩’的答复。毕竟，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由你，格赫罗斯典狱长，全权定义。”
这既是将一部分责任与风险转移，也是一种隐晦的同盟邀请。
他将麦晓雯（骇爪）关在这里，就需要格赫罗斯的配合来维持这个秘密。
格赫罗斯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两人在无声中达成了一种危险的默契。
当他们走出“静默区”，重新回到相对“正常”的监狱通道时，格赫罗斯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说起来，那个叫威龙的GTI干员，能让麦晓雯在那种情况下喊出来……看来关系不一般。这或许，是比任何技术情报都更值得关注的‘变量’。”
秦毅的目光微动。
这确实是一个他之前未曾掌握的关键信息——麦晓雯与王宇昊（威龙）之间，存在着超越普通同僚的联结。
“变量，意味着不可控，但也可能意味着……突破口。”秦毅最终只回了这么一句。
他没有在潮汐监狱多做停留，很快便搭乘直升机离开。
但这一次探访，收获远超预期。
他不仅确认了“资产”的状态，初步实施了心理压迫，更与格赫罗斯进行了一次危险的试探，并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可能与故人王宇昊相关的、极其重要的情感线索。
麦晓雯这个名字，以及她与威龙的关系，将成为他下一步计划中，需要仔细权衡的关键因素。
那片笼罩在阿萨拉上空的迷雾，似乎因为这一个名字，而被吹开了一角。
直升机降落在基地指定区域后，秦毅没有再去指挥部或实验室，而是径直回到了位于基地高级军官生活区边缘的一栋独栋别墅。
这里相对僻静，享有更高的隐私权限。
当他用指纹和虹膜打开房门时，一股淡淡的、属于食物的温暖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从潮汐监狱带回来的阴冷海风气息。
客厅里灯光柔和，佐娅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看着一个小炖锅。
她脱下了科研白袍，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浅灰色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回来了？我熬了点粥，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秦毅关上门，没有像往常那样先挂外套，而是径直走到佐娅面前，在她还未来得及放下汤勺时，便张开双臂，将她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拥入怀中。
佐娅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完全放松下来，任由手中的汤勺跌回炖锅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她能感觉到秦毅身上从外面带回来的、尚未散尽的凉意，以及那坚实胸膛下传来的、比平时稍快的心跳。
秦毅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深深埋进她的颈肩，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
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实验室清洁剂混合着一点她自己特有的、温暖的体香，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包裹住他，一点点驱散萦绕在他感官里的、属于潮汐监狱的冰冷、消毒水和绝望的气息。
格赫罗斯带来的压迫感，麦晓雯（骇爪）的愤怒与绝望，以及与王宇昊（威龙）旧日情谊带来的复杂心绪，仿佛都在这个拥抱和这缕气息中，被暂时隔绝在外。
佐娅抬起手，先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身。
她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让他靠着，感受着他难得的、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瞬间。
她能想象他今天面对的是什么——那个以铁腕着称的典狱长，以及一个关乎过去与未来的棘手俘虏。此刻的沉默与依靠，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好一会儿，秦毅紧绷的肩背肌肉才渐渐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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