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灯光取代了指挥中心的冷白,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而非硝烟或机油。
佐娅正将最后一道菜——简单的煎鱼排——端上餐桌。
她解下了实验室的白袍,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放松。
秦毅坐在餐桌旁,没有穿作战服,只是一件深色的便装。
他手中端着一杯清水,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桌面的纹路上,但思绪却已飘远。
佐娅坐下来,拿起餐具,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今天收到一份从旧数据库解密出来的文件,是关于早期神经接口并行处理的一些设想……笔触很像是普罗米修斯的手笔。”
“普罗米修斯……”
这个名字让秦毅的思绪瞬间聚焦。
他看着对面正在低头切着鱼排的佐娅,灯光在她的发丝上晕出柔和的光圈。
在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时刻,想起那个远在敌营、智商超群却情感笨拙的科学家,一种极其复杂的评估在他心中无声地进行着。
技术上的劲敌。
这一点毋庸置疑。那家伙在脑机接口和信号加密领域的造诣,即便是站在对立面,秦毅也必须承认其价值。
佐娅偶尔提及的、他们过去在学术上的默契与竞争,都说明此人是个麻烦。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秦毅看着佐娅自然地将切好的、最大的一块鱼肉放到他的盘子里。
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关于“灵魂共鸣”的空谈都更有力量。
他想起了情报中关于普罗米修斯的描述:那个会因为佐娅一个礼节性的拥抱而手足无措的男人;那个明明理念相左却仍冒险相见,甚至在危险时用身体去保护她的“傻瓜”;那个至今还珍藏着一把旧手枪,仿佛守着童年宝藏的男孩……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称之为“嫉妒”的情绪,如同水面的涟漪,轻轻荡开,随即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清晰认知。
普罗米修斯爱慕的,或许是他记忆中那个与他共享实验室、专注于数据与公式的“佐娅博士”。
而他,秦毅,拥有的是此刻会为他准备晚餐、会在他身陷重围时忧心如焚、会与他共同背负着“影网”秘密与整个GTI为敌的、完整的佐娅。
他们一起在血与火、背叛与忠诚的泥沼中挣扎出来,彼此是对方在黑暗中最坚实的依靠。
这种在深渊边缘相互烙印下的羁绊,是普罗米修斯那种隔着一层屏幕、沉浸在过去式仰慕中的情感,永远无法企及的。
他甚至冷静地想到,普罗米修斯这份执念,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会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一个被个人情感左右的顶尖大脑,其精密性就会打上折扣。
“怎么了?”佐娅抬起头,注意到他片刻的失神。
“在想我这个情敌呢……”秦毅也毫不避讳的开口,语气也很平稳,仿佛在评论天气。
佐娅切鱼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毕竟他们之间很少如此明确地谈及普罗米修斯那份特殊的情感。
“他?”佐娅放下刀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甚至有点好笑,“他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固执地守着他认为对的一切,包括……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秦毅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佐娅的态度让他心中那最后一丝涟漪也归于平静。
他喜欢她这种清醒和直接,与普罗米修斯那种迂回、笨拙的守望形成鲜明对比。
“他是个麻烦,”秦毅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在技术上。德穆兰有他,就像多了一双能在‘影网’上找到缝隙的眼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佐娅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但他对你……倒是很执着。甚至有些不顾大局。”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
他想知道佐娅对那份“执着”更具体的看法。
佐娅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道:“他那不叫执着,叫偏执。他分不清什么是真正重要的,把个人的情感凌驾于理念和现实之上。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理念的分歧是根本,而普罗米修斯处理情感和理念冲突的方式,加剧了那种决裂。
她看向秦毅,眼神变得柔和而坚定:“而我们,很清楚彼此要走的路,也知道代价是什么。”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裁决,彻底将普罗米修斯划归到了“过去式”和“对立面”。
秦毅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起酒杯,向佐娅示意了一下。
“所以,他只是个需要被解决的‘麻烦’。”他总结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只有属于决策者的冷静,“在合适的时候解决就好了。”
秦毅牵起佐娅的手,轻轻吻了吻。“放心吧,只要你想解决他,我明天就开始制定计划让他出现一点“意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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