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医疗中心的老大夫终于在秦毅的出院单上签了字，这下不光是秦毅自己，连他身边那帮手下都跟着松了口气。
天知道，这位爷在康复后期的那点耐心劲儿，跟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雅各布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审查秦毅的体检报告，以及他们承诺的日期，要是有一点差池估计他们都会体验到雅各布的恐怖。
雅各布·哈夫克特批了一周的休整期。没有紧急战报，没有内部审查会议，也没有无穷无尽的数据报告。
秦毅和佐娅麻溜儿地离开了那股子消毒水味儿和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鹰巢”，直奔集团在海边捣鼓的一处僻静小窝。
这里远离主要航道，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舒缓节奏和海鸟偶尔的鸣叫。
几天的时间过得缓慢而宁静。他们大部分时间只是待在一起，有时在清晨带着凉意的海风中并肩散步，脚印留在潮湿的沙滩上，很快被涌上的浪花抚平。
有时共用一个终端，屏幕上是影网升级的初步架构图，两人低声交换着意见，但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平静。
有时则什么都不做，佐娅靠在他完好的右肩上，在面朝大海的露台沙发里看一本书，而秦毅只是闭目养神，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暖意，以及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
这种近乎奢侈的寻常，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疗愈。
休整期的最后一天，已近中午。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开放式餐厅照得明亮温暖。
佐娅已经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杯鲜榨的果汁，她穿着简单的棉质长裙，气色比之前好了太多，脸上带着放松的浅笑。
秦毅从厨房区走出来，他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和拘谨的康复服，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T恤，左肩活动时依旧能看出比右边略微谨慎一些，但整体行动已与常人无异。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度假屋厨师精心准备的他归建后的第一顿“正常”午餐——烤得恰到好处的海鲈鱼配柠檬黄油汁，色泽鲜艳的烤蔬菜沙拉，还有一小篮散发着麦香的手工面包。
他将餐盘放在佐娅面前，然后在自己位子坐下。
“终于，”秦毅拿起刀叉，切下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了几下，随即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夸张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不用再吃那些该死的‘科学配比’康复营养膏和淡出鸟来的水煮鸡胸肉了。”
佐娅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端起果汁抿了一口，眼中带着戏谑：“我记得某位总监在康复期间，可是对着康复师和营养师保证，会严格遵守膳食计划，一切以最快恢复为优先的。”
秦毅叉起一块烤胡萝卜，表情有些悻悻：“那是战略性的服从。不代表我不能在内心吐槽。”
他夸张地皱了皱眉，“你是没体验过，那些东西味道高度统一，无论是什么食材，最后都能被处理成一种……嗯，充满‘健康’信念感，但毫无食欲的味道。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把训练用的能量棒磨碎了重新给我捏在一起了。”
他的描述让佐娅笑得更开心了。
她能想象到那些经过精密计算、确保蛋白质、维生素和矿物质完美均衡，但唯独忽略了味觉享受的餐点有多折磨人，尤其是对一个在生活中追求效率和一定品质的男人来说。
“看来哈夫克的首席康复师和营养团队，在‘如何让病人保持心理健康从而不影响生理恢复’这个课题上，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佐娅调侃道，用叉子优雅地卷起几根沙拉里的绿叶菜。
“心理健康？”秦毅挑眉，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我现在觉得，能痛快地吃一顿有味道的饭，对士气的提升比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也差不了多少。”
他又切了一大块鱼肉，满足地送入口中，感受着柠檬黄油的馥郁和鱼肉本身的鲜甜在味蕾上炸开，仿佛这是一种久违的自由。
佐娅看着他孩子气般的满足表情，眼中满是温柔和笑意。
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端起自己那杯鲜榨的橙汁，轻轻晃了晃，澄澈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漾出细碎的光晕。
她忽然站起身，在秦毅略带疑惑的目光中，绕过餐桌走到他身边。
她没有坐下，而是俯下身，一只手轻轻搭在他完好的右肩上，另一只手依旧端着那杯果汁。
秦毅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佐娅含笑着将杯子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橙汁，但她并没有咽下。
下一秒，在秦毅微微讶异的目光中，佐娅低下头，温软的双唇轻轻覆上了他的。
一丝冰凉爽甜的橙汁，带着她独有的清雅气息，被小心翼翼地渡入了他的口中。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带着几分调皮，几分亲昵，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确认彼此存在的深切意味。
秦毅只是愣了一瞬，随即眼底便漾开了然和宠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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