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老槐树顶,地上影子缩成一小团,晒得草叶发蔫。
河边堆着刚捡的青石,块头沉得把草棵子压得弯了腰,可大伙攥着锄头铁锹,杵在那儿没一个动——昨儿管家临走撂了句“没完”,现在连搭路基架子的木料都没有,人人脸上挂着慌,有的蹲石头上揪草玩,有的往士族庄园那边瞅,嘴撇得能挂油壶。
李四扛着防断锄头,指节攥得发白,脚往地上“咚”跺了下:
“这都等大半天了!方正去京城咋连个信儿没有?没木料填坑,这路咋修?再拖两天,那狗管家指不定又来使坏!”
旁边老张蹲青石上,手摸得石头糙面沾了层灰,抬眼往村口瞟:
“别躁!方正办事牢靠,上次沉淀池堵了,不是他跑前跑后帮咱弄通的?再等等,信准到。”
话这么说,他耳朵竖得老高,跟听动静的兔子似的。
“驾!让让——方正大人捎信来喽!”
喊声刚飘到耳边,村口就冲过来一匹马,马喘得鼻子冒白气,鬃毛沾着尘土草屑,驿卒穿件灰布驿服,帽檐压得低,汗顺着脸往下淌,跑近了一勒缰绳,马前蹄刨着地,溅起的泥点“啪”甩了李四一裤腿。
大伙“哗啦”围上去,锄头铁锹扔地上都忘了捡,王小二挤最前头,手心里全是汗——昨儿画的草图叠怀里,边角都被攥软了。驿卒从怀里掏个牛皮纸信封,封口盖着方正的小印,递过来时手还抖:
“大人在京城跟皇上说了修驿道的事,皇上应了!批了二十根松木,过两天就从驿站送过来,让你们赶紧动工!”
李四一把抢过信封,手抖得拆了三次才扯开,信纸糙乎乎的,上面字是方正的笔迹,笔画急得飞起来:
“修驿道利民生,奏请陛下拨松木二十根填坑搭架,速动工,三日后回。”
他念得嗓门大,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念完把信纸往天上一举:
“成了!皇上批木料了!方正给咱撑腰了!”
大伙瞬间炸了——小伙子蹦起来,脚踩青石上滑了下,手忙脚乱扶住石头才没摔;
卓玛拍手笑,牵的马也跟着打了个响鼻;
老张拽着李四胳膊,笑得嘴都合不上,唾沫星子喷了李四一脸:
“我就说嘛!方正靠谱!有木料有青石,这路准能修成!”
王小二把草图掏出来铺青石上,炭笔在“填坑处”画了个圈,指给大伙看:
“木料来了搭架子,把坑填实再铺石,走车过马都稳当!”
“别傻站着!抄家伙干活!”
李四把信纸塞给王小二,抄起防断锄头就往路基走,
“汉民兄弟跟我来挖路基!这锄头空心槽不崩裂,硬土也能刨动,都学着点!”
一群汉民扛着锄头跟过去,路基坑刚挖两尺深,就碰到硬土层——锄头下去“当”一声,震得手尖子都麻了,土块硬得跟石头似的。
李四吐口唾沫在手上,把锄头把攥得死紧,“嘿”喊一声,锄头尖斜着扎进土里,借着巧劲一撬,硬土块“哗啦”掉下来,冷土渣子溅了他一裤脚。
“别硬砸!顺着土缝撬!”
他喊着,手被震得发红,汗顺着下巴颏滴下来,砸在硬土上晕开一小圈湿印。
旁边小伙子试了试,一开始撬不动,脸憋得通红,胳膊都抖了,凑过去瞅李四咋弄,学着找土缝一撬,还真动了,高兴得喊:
“成了成了!李四哥,这法子管用!”
硬土块一块块撬出来,坑越挖越规整,李四喊着号子:
“嘿哟!填实喽——铺石喽!”
号子声混着锄头挖土的“噗嗤”声,传得老远,河边牧民听着,也跟着“嘿哟”搭腔。
“俺们运青石去!”
卓玛牵过两匹马,马背上早铺了晒干的干草,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太阳晒过的暖味。
几个牧民跟着她往河边走,卓玛弯腰摸了摸一块青石,手指抠了抠边角:
“慢着抬!先看看石头裂没裂——上次被人动过手脚,裂石头铺上去要塌!”
还真说着了,一块青石边角有道小裂,巴图伸手要抬,卓玛赶紧拦:
“别用!扔边上,回头垫坑底。”
俩人抬一块青石往马背上放,卓玛伸手扶着:
“轻点!别砸着马腿!干草再垫厚点,磨破马背,马得疼好几天。”
马驮着青石走得稳,干草把石头和马背隔开,没留下一道印子。路过路基时,巴图喊:
“李四哥,青石够不够?不够俺们再去捡!”
李四直起腰抹了把汗:
“先运十块!填完这坑再说!”
“煮土豆喽——热乎土豆出锅喽!”
王阿婆的声音从老槐树下飘过来,土灶搭在树阴里,灶里柴火“噼啪”响,火苗舔着锅底,锅里土豆滚得“咕嘟咕嘟”,柴火味混着土豆的甜香往鼻子里钻,大伙肚子立马“咕咕”叫。
她蹲在灶边,用筷子扎了扎土豆,筷子尖一扎就透:
“再煮一炷香,软乎透了才好吃,别烫着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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