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快通到邻县县城了,土路上留着刚填的干土印子,混着点稻草碎,风一吹,麦秆香裹着草原飘来的干牧草味,往鼻子里钻。
大伙刚歇脚,老张靠在锄头柄上揉腰,手指头捏着腰眼“哎哟哎哟”哼——昨儿修路基弯腰久了,腰杆僵得跟木棍似的;
王小二蹲地上摆弄改好的锄头,锄头上沾着新磨的铁屑,他用袖子擦了擦,铁屑蹭在布上亮闪闪的;
李青瑶低头数粗粮袋子,指尖沾的玉米面蹭在袋口,嘴角翘着笑——再铺最后段石板路就全通了,以后换物不用绕那二里烂泥地。
“歇得咋样?跟大伙念叨个事!”
方正蹲在路基边,拍了拍手上的土,褂子上沾着城门口的尘土,还挂着点油星子——刚在县城巷口买了个油饼,咬了两口就往回赶,怕大伙等急了。
“咱这路快到县城,来往换物、修路的人越来越多,不如搭个互助点——就用之前搭桥剩下的木料,弄个小棚子,能歇脚、能记换物账,谁的推车轱辘松了、锄头柄晃了,也能在这儿修,省得跑老远折腾。”
这话刚落地,周围就炸了锅。
“中啊!俺每次推粉条车走累了,蹲路边歇,地上石子硌得屁股生疼,还得防着车轱辘溜!”
李青瑶先应,手里攥着记换物的糙纸条,纸条被汗浸得发皱,
“俺管账本!谁用多少粉条换多少粗粮、多少药材,一笔一笔记清楚——上次王大叔跟李婶就忘了换了多少,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翻纸条才说清,省得再闹这茬。”
王小二也点头,手里转着刚磨尖的钉子,转得呼呼响,钉子尖亮得晃眼,他伸指头碰了碰,赶紧缩回去——扎手。
“俺备零件!之前改锄头剩下的锤子、碎木片、小铁片都有,还有磨得溜光的木楔子——谁的推车轱辘松了、锄头柄晃了,俺给钉紧了、楔实了,保准推起来不晃、锄起来不颤!”
“搭棚子俺包了!”
老张直起腰,拍得胸脯砰砰响,腰上贴的艾草贴都往下滑了点,他伸手拽了拽,“之前帮着盖窝棚、搭灶台,啥样的架子稳当、咋钉椽子不晃,俺门儿清!”说着拎起一根木料掂了掂,眉头皱了皱,
“就是这料有点紧巴,得省着用,椽子跟薄板得配着来,别浪费。”
巴图牵着老马走过来,老马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胳膊,嘴里嚼着干草,嘴角沾着草屑。
他摸了摸马脖子,笑了笑:
“俺下午在这儿守着——草原上来往的人都认俺,马要是蔫了、饿了,俺摸两把就知道是累着还是渴了;再说俺夜里看马习惯了,眼亮,瞅得远,上次泼泥水就是夜里搞的鬼,盯紧点,别让他们再钻空子。”
说干就干,大伙扛着木料往驿道中间的空地支棱——就剩四根椽子、几块薄板,还有两根短木柱,刚够搭个小棚子。
老张把木柱往土里砸,锤子敲得“砰砰”响,木柱砸进半尺深,他用脚踹了踹,
“稳当!”
可刚要架椽子,发现有根椽子弯得厉害,搭上去准晃。
“这咋整?弯成这样,下雨准漏雨,还得塌!”
他捏着椽子弯的地方,犯了愁。
“俺们村头有直椽子!”
老周突然跳起来,拍了下大腿,声音都拔高了,
“上次盖房剩下的,不长不短刚合适!俺这就回去扛——俺娘早说那料放着占地方,给大伙搭棚子正实用!”
说着拔腿就往邻县村口跑,没一会儿扛着两根椽子回来,肩膀压得通红,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呼哧呼哧喘着:
“路上蹭了点泥,俺用袖子擦过了,不脏,直接能用!”
老张接过椽子,眯着眼瞅了瞅,直溜溜的,高兴得拍了下椽子:
“正好!”
他让两个汉子扶着椽子,自己蹲在底下钉钉子,锤子敲得“笃笃笃”响,木屑子掉在地上,混着草屑,还飘着新鲜木料的清香。
王小二蹲旁边整理零件,把锤子、钉子、碎木片摆在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这石头是从沉淀池边捡的,磨得滑手,当垫手正好。
他还掏出改锄头剩下的小铁片,摆得整整齐齐:
“谁的工具裂了小缝,垫上这铁片钉紧,保准结实。”
李青瑶找了块平整的薄板当账本桌,从包里掏出麻纸和炭笔——炭笔是王小二给她削的,笔杆削得光滑,握在手里不硌手。
她先在纸上写“驿道互助点换物账”,字写得方方正正,还在旁边画了俩小记号:
左边画根粉条,右边画把粗粮,怕不识字的老乡瞅不明白,指着画儿就知道咋对。
然后把之前的糙纸条理出来,找了块扁石子压着,
“别让风刮跑——上次刮跑一张,找了半天才从草棵子里扒出来。”
正忙着,老周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睛往士族庄园那边瞟了瞟——那边林子黑沉沉的,瞅不见人,可总让人心里发毛。
“搭好棚子,夜里得有人守吧?别跟上次似的,夜里来人偷工具、泼泥水,或是松路基——上次路基陷了,不就是有人夜里偷偷松了土嘛!这棚子刚搭,别再让人搞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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