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蹦出山头,驿道尽头的邻县县城门口就炸了锅——汉民推着独轮车,车把手上挂着的葫芦晃悠着溅水,车斗里粉条裹着粗布,豆香混着晨露潮气飘得老远;
牧民巴图牵着两匹老马,马背上牧草包鼓得快撑破布,串羊肉干的麻绳沾着油星,老黄马还时不时甩甩尾巴蹭他手;
邻县人早举着布袋子在门口踮脚,一看见队伍就扯着嗓子喊:
“可算通了!俺家娃上月发烧,路烂得没法去买药,急得俺直跺脚,现在再也不用怕了!”
方正走在最前头,踩着刚铺的青石板,鞋底蹭过缝里细沙,咯吱响。
他回头冲大伙笑,眼角细纹挤成褶,还拍了拍王小二的肩,力道实在:
“咱这路,汉民扛防断锄头松土,牧民牵马运石头,邻县人送藤条编网,少一个都不成!今儿通了,必须立块碑,记着咱大伙的劲!”
“立碑!俺早磨好凿子等着了!”
王小二扛着家伙跑过来,凿子刃亮得能照见脸,木把被盘得油光——是他爹传的老物件,昨晚连夜磨到半夜。
“河边那块青石板,又大又平,刻字正好!”
可四个汉子跑过去抬,腰弯得像弓,脖子青筋爆出来,石板愣是没挪窝,其中一个喘着气骂:
“乖乖!这得有百十斤,硬扛是拿命赌!”
“别蛮干!”
巴图赶紧跑过去,拍了拍老黄马的脖子,老马打个响鼻,蹄子刨了刨地。
“用草原运货的法子,找几根圆木垫底下,让马拽!”
汉民立马去砍了直溜圆木,邻县人搓了两圈粗麻绳,一头拴石板,一头套在马鞍上。
巴图喊声“走!”,老马往前一拽,圆木咕噜转,石板跟着动,大伙围着扶,汗珠子砸在地上摔成八瓣,没一会儿就把石板挪到驿道终点。
刚要商量刻啥,人群里有人嘀咕:
“碑上该刻方大人的名儿,官老爷牵头的路,显得正规!”
李青瑶听见了,抱着卷边的账本挤进来,指着上面的字急道:
“啥官名啊!这路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上次俺推粉条换盐,路烂摔了半筐,是巴图帮俺捡的;邻县张大哥教俺们用黏土粘石头,才没让路基塌了;王阿婆还天天煮土豆给咱吃,咋能只刻一个名?”
王阿婆攥着把艾草籽凑过来,籽儿沾着晨露和土渣——是今早天没亮去坡上采的。
“青瑶说得对!俺们修路是为了过日子,碑上得记大伙的事。之前给你们缝的艾草护膝,能防磨腿,这籽撒碑根,也护路护人!”
巴图挠挠黝黑的脸,有点红:
“俺们牧民不会写字,能不能画匹马?就画老黄,记着它运石头的劲!”
邻县张二柱也接话:
“俺们加个粗粮图案呗!上次2斤粗粮换1斤粉条,俺家娃连添三碗,嘴都油光光的!”
方正笑得眼睛眯成缝:
“就这么办!碑中间刻‘汉牧邻共路’,汉民写汉字,牧民画马和牧草,邻县人刻粗粮菜种,再刻几条换物资的账,记着咱一起过日子的情分!”
王小二蹲在石板上画草稿,手抖得厉害——这辈子没给这么重要的碑画图。
李青瑶翻着账本念:“‘1斤粉条换2斤粗粮’‘5捆牧草换1包药材’,就刻这几条,都是咱常换的!”
刻碑时,大伙都围着看,连路过的小孩都扒着大人腿瞅。
汉民老李握凿子,一锤一锤敲,笃笃响,火星子溅在地上就灭。
他每刻一笔念一声:
“汉!牧!邻!共!路!”
手都抖了——儿子上次去邻县看病,路烂耽误了时辰,现在路通了,心里敞亮得很。
巴图蹲在碑侧,用木炭画马,描鬃毛时跟给老黄梳毛似的仔细,还特意画了马鞍:
“这是老黄的鞍子,不能少!”
王小二帮着凿,马眼睛凿得圆溜溜,像真的在看路。
张二柱拿小刻刀刻粗粮,刻完摸了摸:
“明年俺们的粗粮,就能顺着这路运过来了!”
太阳升到头顶,碑终于刻好。
六个汉子喊着号子,把石碑立在驿道边土墩上,用碎石垫牢根基,生怕歪了。
王阿婆走过去,把艾草籽撒在碑基周围,还用手扒土盖上:
“保路稳,人平安,往后走这路的,都顺顺利利!”
卓玛从马背上取下块晒干的牧草,还带着草原的青草味,系在碑顶麻绳上:
“让路过的马也闻闻家乡的味,走得更稳!”
李青瑶把账本摘要纸拿出来,用浆糊贴在旁边石头上,纸被风吹得晃,她又压了块小石子:
“先贴着,下次赶集找块小木牌刻上,省得被风刮跑!”
大伙围着碑转,有人摸“共路碑”三个字,老茧蹭过石板,笑得合不拢嘴;
有人指马的图案:
“这马跟巴图家老黄一模一样!”
还有人念碑侧的账项,算下次能换多少货。
县城里的小孩跑过来,踩着青石板绕碑跑,笑声像银铃,还伸手去够碑顶的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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