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边的榆树叶刚转黄,邻县村口的磨盘边就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个穿短褂的汉子蹲在磨盘上,烟袋锅子在磨盘沿磕得邦邦响,烟灰簌簌往下掉,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驿道通了引灾气!你们没瞅见?村东头老王家的玉米,叶子卷得跟晒干的麻花似的!今年庄稼准减产,到时候连粗粮糊糊都喝不上!”
这话一落,原本热闹的村口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见。
刘婶攥着刚从集市换的菜种,指节都捏白了,布包被掐出几道印子,脸白得像张糙纸:
“真……真能减产?俺还打算在驿道边多种两亩粗粮,娃们正长身子,一顿没粗粮都闹脾气!”
旁边的李大叔也跟着慌,脚在地上蹭来蹭去,鞋跟都磨掉点皮:
“要不……要不下次集市别让外县人来了?万一灾气真顺着驿道飘过来,咱这点地可经不起折腾!”
李青瑶推着粉条车路过,车轱辘在驿道的石板上轧出两道浅印,听见这话气得车把都晃了——粉条袋子“哗啦”滑下来半袋,她伸手去扶,手背还蹭了道灰,声音都发颤:
“净瞎扯!俺上周推着这车粉条去换粮,比没通驿道时多换了半袋!灾气能让俺多换粮?你们咋不想想,驿道通了运肥快,庄稼才长得好!”
蹲磨盘上的汉子斜睨她一眼,烟袋锅子往鞋底一磕,火星子溅起来:
“你是汉民,当然帮着驿道说话!俺们邻县人的地,是指着活命的,哪禁得住这么折腾!”
围观的人也跟着附和,有个穿蓝布衫的婶子伸手戳了戳李青瑶的粉条袋:
“听说汉民的土豆地就在驿道边,说不定早就沾了灾气,只是没敢说!”
李青瑶气得脸通红,拽着车把转身就往互助点跑,鞋跟在驿道的石缝里磕得“噔噔”响,差点崴进缝里。
互助点里,灶膛的柴火“噼啪”响,卓玛坐在门槛上缝艾草垫,针脚歪歪扭扭的——她正跟着王阿婆学,手里还攥着根没穿线的针。
方正和巴图趴在木桌上看拓路的图纸,巴图手指戳着图纸上的河沟,粗嗓门压得低:
“这桥板加铁边的事,得让老陈再琢磨琢磨,草原雨季水大,可别出岔子。”
见李青瑶急冲冲撞进来,巴图先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眉头皱得紧:
“咋了?被人欺负了?看你这急的。”
“不是欺负,是谣言!”
李青瑶喘得胸口起伏,把粉条车往柱子上一靠,车把撞得柱子“咚”一声,
“邻县人说驿道引灾气,庄稼要减产,还说要拦着外县人赶集!再这么传,大伙都要慌了,到时候集市都办不成!”
方正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苗窜高了些,映得他脸暖烘烘的:
“慌解决不了事,得让他们看见真收成。走,喊上县令,咱去地里瞧瞧——事实摆在眼前,比啥都管用。”
话音刚落,邻县县令就揣着个空粮袋跑来了,裤腿卷到膝盖,沾着泥点子,头发乱得像鸡窝,一进门就喊:
“方大人!可算找着你了!县西头的王地主带着人去驿道边了,说要填咱之前挖的排水沟,还瞎嚷嚷‘填了沟,灾气就排不进来’,这不是胡闹嘛!”
“填排水沟?”
巴图“噌”地站起来,短刀鞘在木桌上磕出声响,火星子都溅出来了,
“那沟是俺们仨族一起挖的,去年雨季救了半亩玉米地!填了沟,驿道准被淹,庄稼才真要完!走,现在就去地里,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啥叫真收成!”
一行人刚到汉民的土豆地,就见王小二扛着锄头往麻袋里装土豆,麻袋鼓得像个小山包,绳结都快崩断了。
他弯腰从麻袋里拎出个碗大的土豆,土豆皮上还沾着湿泥,往手上一磕,泥块簌簌掉下来:
“这土豆,今年长得真结实!”
“王小二!你家土豆咋样?”
李青瑶隔着田埂喊,声音都亮了,刚才的气性消了大半。
王小二直起腰,抹了把额角的汗,把土豆举得高高的:
“你瞅!比去年的大一圈!俺这三分地,已经收了两麻袋,比去年多收一石还多!不信你掂掂,沉得很!”
刘婶挤到田埂边,伸手接过土豆,手腕往下沉了沉,眼睛都亮了:
“真这么沉?可他们说……说驿道引灾气。”
“灾气能让土豆长这么结实?”
王小二把土豆往麻袋里一扔,“咚”地一声闷响,
“要不是驿道通了,俺们拉粪肥得绕三里烂路,粪肥撒不匀,土豆能有这收成?你扒开土看看,根都扎得深着呢!”
说着他蹲下来,用锄头尖轻轻扒开土豆藤下的土,一串圆滚滚的小土豆露出来,沾着湿润的黑土,他伸手一拽,土豆藤连根带土起来,上面挂着四五个土豆:
“瞧见没?这就是驿道的好处,运肥快,土豆才长得好!”
蹲磨盘边传谣言的汉子也跟来了,蹲在田埂上,烟袋锅子忘了点,烟灰都凉了,盯着那串土豆半天,憋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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