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边的榆树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像撒了层碎银子。
互助点里,灶膛烧着艾草,暖烟裹着草木香飘出来,卓玛蹲在门槛上缝艾草护膝,针脚歪歪扭扭的——线又绕到指头上了,她叼着线头扯了扯,差点把护膝拽破。
突然,村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哒哒”敲在驿道石板上,还带着马喘气的“呼哧”声。
一个穿皂衣的信使勒住马,马鬃上的尘土被风吹得乱飞,他的帽子歪在一边,举起明黄卷轴扯着嗓子喊:
“方正接旨!皇上要推广你们的驿道共建模式!”
这话像扔了颗炮仗,互助点里瞬间炸了。
巴图正擦短刀,手一滑,刀“哐当”磕在木桌上,差点掉地上,他赶紧按住,脸涨得通红:
“咱这破路,皇上都知道了?俺们牧民修的路,连京城都晓得了!”
李青瑶攥着账本的手抖了抖,铅笔在“1斤粉条换2斤粗粮”那页画了道黑印,她赶紧用袖子擦,越擦越花,急得推着门口的粉条车往前挪了挪,布帘被风吹得“哗啦”响:
“这要是推广开,以后换粮再也不用绕三里烂路,粉条也不会颠碎半筐了!”
方正快步迎出去,指尖碰着卷轴的明黄绫子,还带着赶路的凉意——信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卷轴都被汗浸湿了点。
他展开纸页,墨香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上面写着“汉牧邻共建驿道,利民生、通县际,着方正为示范,教各州府仿行”。
念到“示范”二字,王小二突然拍了下大腿,手里的防断锄头“当啷”砸在地上,溅起点泥:
“俺就说修驿道是正经事!之前王地主造谣说减产,现在皇上都认了,看他还敢瞎逼逼!”
可没等笑声落,邻县县令就揣着个布包跑进来,跑得太急,布包歪在肩上,粗粮粒掉了几颗在地上,他往灶边凑了凑,喘着气说:
“方大人,推广是好,可别的县没咱这条件啊!昨儿有个县的人来问,说他们缺石头、连锄头都不够,咋学咱修桥铺路?”
这话像盆冷水,刚热起来的气氛瞬间凉了。
刘婶蹲在灶边添柴,手里的艾草香囊线缠在了一起,她叹着气说:
“是啊,俺们能修起来,是汉民有锄头、牧民有马、邻县有黏土,三家凑着用才成的。别家没这些,咋修?总不能空着手铺路吧?”
方正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苗窜高,映得他眉头舒展些:
“缺啥咱补啥,又不是没试过。咱教他们种土豆、修水车,把咱试过的好法子传出去,总比干等着强。”
巴图立马直起腰,拍着胸脯,短刀鞘在腰上晃来晃去:
“草原的引水法子管用!俺教他们修水车,用桦木做槽,水流得快,浇地不费劲,比他们用木桶拎水强多了!”
李青瑶翻着账本,指尖划过邻县人教的“黏土粘石头”“稻草垫路基”,突然眼睛一亮,用铅笔头点着账本:
“俺教他们算账!比如运药材,之前走烂路得耗三天,现在走驿道一天就到,省下的功夫能多晒两捆牧草——这些账算明白,他们就知道驿道多管用,不用咱催着修!”
王小二也凑过来,把防断锄头举得高高的,锄刃磨得锃亮,晃得人眼晕:
“俺教他们打锄头!这是俺和邻县铁匠琢磨的,用草原的硬铁铸刃、邻县的黏土固柄,轻便还不容易断。再教他们给桥板加铁边,泡在水里三年都不烂,上次修河沟的桥就试过,到现在还结实着呢!”
王阿婆从里屋端出一筐艾草籽,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把,籽儿小小的,带着点潮气,她笑着说:
“把这个带上,种在驿道边,防虫子咬树根。就像咱立共路碑时撒的那样,保路稳当,人也平安。”
正说着,门口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三个穿粗布衫的人缩在那儿,裤腿沾着泥,都快干成硬块了,为首的汉子攥着个鼓鼓的布包,手指都快把布抠破了,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
“俺们是远县的……听说你们的驿道修得好,想来学学咋修。俺们县的路烂得很,运点药材得走三天,半道上还得防着野兽,有次药材都被狼叼走了。”
巴图瞬间警惕起来,往前凑了半步,短刀鞘蹭到桌腿,发出“吱呀”一声,他盯着汉子的手:
“你们是远县哪的?和王地主认识不?上次他勾结的远县人,穿的也是这种粗布衫!”
汉子吓得往后缩了缩,赶紧打开布包,手一抖,里面的干土豆滚出来两颗,他慌忙去捡,声音都发颤:
“俺们是远县西头的佃户,王地主早把俺们的地收了!这是俺们攒的晒野菜、干土豆,换你们教俺们修驿道,哪怕只修半里路,俺们也认!”
李青瑶捡起滚到脚边的干土豆,擦了擦上面的泥就咬了一口,咸得直皱眉,还含糊着说:
“这盐撒得够实在,你们晒菜的时候挺用心啊。”
汉子见她吃了,松了口气,蹲在地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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