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府的晨光刚铺到新修的粮道上,车轮碾过平整夯土的“咕噜”声就划破了宁静。
三座民生粮仓堆得跟小山似的,敦敦实实,新麦的清香混着阳光的暖味,飘得老远。
农民们围着粮仓打转,手里攥着刚分的银子,指腹蹭着冰凉的银锭,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三个月前还愁粮贱伤农,如今粮能卖好价,余粮还能存进官府粮仓,灾年总算有了实打实的底气。
“帝师!粮道通了!粮仓也满了!”运粮官骑着快马奔来,马鬃上还挂着晨露,脸上的兴奋按都按不住,“按您的吩咐,五十辆骡车全装满了,第一批运粮队现成待命,就等您一声令下!”
方正站在粮道旁,指尖划过路面上细密的夯纹,触感结实得很,眼底漾着点欣慰。可还没等他开口,又一匹快马裹着尘土冲了过来,骑手脸色白得像纸,手里的驿报攥得皱成一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帝师!紧急军情!南方湖州大旱,粮价疯涨,百姓都开始逃荒了,知府派人快马求援,说再等三天,城里城外就要饿死人了!”
这话跟一盆冰水似的,浇得欢庆的氛围瞬间凉透。农民们脸上的笑僵住了,议论声戛然而止。张老汉往前凑了两步,粗糙的手攥得衣角发皱,急声道:“湖州?那可是鱼米之乡啊,河网密得能划船,咋会缺粮缺到这份上?”
“连年雨水匀净,今年偏偏旱了俩月,河沟干得裂了大缝,稻田里的土块硬得能砸死人!”骑手勒住马缰,马还在喘,他胸口起伏得更厉害,“知府说,现在一斤粮卖到二十文,是平常的十倍!百姓根本买不起,只能挖树皮、啃草根,好多老人孩子都饿得起不来了!”
方正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死结。保定粮多贱卖,湖州粮少价高,这正是他修粮道、建粮仓的初衷——全国调配,互通有无。可湖州远在千里之外,就算粮道通畅,骡车日夜兼程也得走七天,知府那边说只够等三天,这四天的差头,可是能饿死人的!
“不能等!”方正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传我命令,第一批运粮队立刻出发!骡车全换最好的壮骡,车夫轮流歇,骡马不停蹄,务必五天内赶到湖州!另外,让调度官核清楚,保定能调出多少余粮,分三批送,确保湖州百姓够吃够渡荒!”
“五天?可知府说只能等三天!”运粮官面露难色,拨了拨马缰,“骡车虽稳,可千里路程,五天已是极限,万一路上出点岔子,耽误半天都可能……”
“没有万一!”方正眼神利得像刀,“粮道是新修的,没淤塞没坑洼,比旧道快三成!昼夜赶路,五天准能到!”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快驿提前送信给湖州知府,告诉他粮队已出发,让他立刻查封囤粮的粮铺,安抚好百姓,就说官府的粮马上到!”
运粮队很快集结完毕,五十辆骡车装满金黄的麦粒,每辆车都插着“官府赈灾粮”的黄旗,骡马嘶鸣着刨着蹄子,尘土飞扬中,车队缓缓启动。张老汉和几个农民扛着沉甸甸的麻袋跑过来,麻袋角还挂着麦壳,沾着地里的湿土,往最前面的车上搬:“帝师,俺们也捐点粮!湖州百姓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都是他们从自家口粮里匀出来的。方正拱手致谢,眼眶有点发潮:“多谢乡亲们!这些粮,我让湖州知府记账,等来年湖州丰收了,一定加倍还回来!”
骡车的轱辘声渐渐远了,方正站在粮道旁,望着车队消失在远方的尘土里,心里却沉得很——刘老板的粮仓还在保定城外,岷王余党也没安分,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用粮道盘活全国民生,这趟运粮,怕是顺不了。
运粮队出发的第三天,快驿传来急报:车队走到徐州境内,被一群穿短打的汉子拦住了,说粮道上的石桥年久失修,怕重载骡车压塌,死活不让过。
“胡扯!”方正一拍桌案,怒火直窜头顶,“粮道是全国统一整修的,那座石桥特意加了钢筋夯土,能过十辆重载马车,咋会年久失修?肯定是刘老板的人在搞鬼!”
禁军统领跨步上前,抱拳请命:“帝师,末将带一队禁军赶过去,扫清障碍,保证运粮队顺利通过!”
“不行!”方正摇头,指尖敲着桌案,“你一走,保定的粮仓和粮道就空了防备,他们要是声东击西偷袭粮仓,咱们就是顾此失彼!”
他琢磨了片刻,眼神一亮:“让徐州知府亲自带人去处理!告诉他,那些拦路的敢胡来,就按‘阻挠赈灾、不管百姓死活’治罪,先抓后奏,不必手软!另外,让运粮官给每辆骡车加挂铃铛,白天赶路,晚上轮流守夜,一旦有情况,立刻给附近驿馆发信号求援!”
徐州知府接到命令,半点不敢怠慢,立刻带衙役赶到粮道桥头。拦路的汉子果然是刘老板的亲信,领头的就是之前跟着刘老板起哄的瘦高个粮商,见官府人多势众,还想拿“为民着想”当幌子狡辩,被知府一声令下,衙役们一拥而上,全捆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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