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空寂。
意识如同沉溺在无光深海中的微尘,缓慢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平面,带着某种金属的质感,却又异常光滑。空气中不再有那刺鼻的腥甜和浓重的怨念,只剩下一种万物焚尽后的虚无与尘埃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类似琉璃冷却后的味道。
然后是听觉。万籁俱寂,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风声,没有能量流窜的滋滋声,更没有那令人疯狂的龙吟与咆哮。这片天地仿佛彻底死去,又像是激烈爆发后陷入了最深沉的疲惫。
李言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广阔无垠的暗紫色苍穹,那些狰狞的空间裂痕似乎变少了一些,但依旧存在,如同苍老的伤疤。没有日月,唯有远处一些残存的、缓缓飘荡的乳白色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的光芒,那是净化光焰最后的余烬。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巨大的、倾斜的金属平台上。平台表面布满了复杂的、非人工雕琢的纹路,边缘处扭曲断裂,延伸向下方无垠的黑暗。这是一块巨大的星槎残骸。
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已碎裂,经脉寸断。他内视自身,情况糟糕得无以复加。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多处断裂堵塞,识海也枯竭黯淡,那簇曾经熊熊燃烧的混沌火焰,此刻只剩下米粒大小的一点微弱火星,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唯有这一点火星,以及胸口与太阴幽盏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证明着他还活着,证明着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净化并非梦境。
他还活着……奇迹般地活着。
代价是巨大的。他几乎修为尽废,形同废人。
但……龙怨呢?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支撑起半个身子,向记忆中龙渊的方向望去。
那里,原本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怨毒的深渊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光滑如镜的琉璃状凹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平。凹坑之中,再无丝毫煞气与怨念,只有一种被彻底净化后的虚无与死寂。
成功了……
那汇聚了万古执念、由他初火点燃的净化之光,真的将那恐怖的龙怨主体彻底湮灭了。
帝锁解脱,星槎安息,万灵执念得以平息。
他做到了。以几乎付出一切的代价。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欣慰,有后怕,更有无边的疲惫与空虚。
他瘫倒在冰冷的甲板上,望着那寂寥的苍穹,任由身体被剧痛和虚弱吞噬。
现在该怎么办?
困在这片死寂的星坠之地,修为尽失,如何离开?那扇逆鳞之扉还能再次开启吗?即便能离开,外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林之焕虽死,但其党羽未必清除干净,镇魔司内部依旧迷雾重重……
还有赵莽、药叟、卫影……他们是否安全脱身?
思绪纷乱如麻,却无力深想。极度的虚弱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再次陷入昏迷之际——
嗡……
脑海中那米粒大小的混沌火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吸力,从火星中传出。
周围空气中,那些缓缓飘荡的、乳白色的净化光焰余烬,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如同萤火归巢般,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地汇入他的身体,融入那点火星之中。
火星似乎明亮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同时,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安宁与净化气息的能量,从那火星中反哺而出,如同甘霖般,滋润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肉身。
虽然这点能量对于他严重的伤势来说杯水车薪,却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滴下的第一滴甘露,带来了生的希望。
这初火……竟然能主动吸收净化后的能量余烬来自我恢复并反哺己身?
李言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他不再抗拒,放松身心,引导着那一点火星,尽可能地去吸收周围飘荡的光烬。
这个过程缓慢而漫长。他就像一块即将干涸的海绵,贪婪而艰难地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水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几天。
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依靠着吸收光烬勉强吊住性命,伤势恢复得微乎其微,但至少不再恶化。
直到某一天,他脑海中那点火星似乎吸收到了某种临界点,忽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满足于吸收那些无主的光烬,而是传递出一股更强烈的、指向性明确的渴望!
渴望的方向,来自于他身下这艘巨大的星槎残骸深处!
这残骸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李言心中一动。星槎……乃“帝以己身化锁,星槎为楔”中的“楔”,是镇压龙怨的关键组成部分之一。其内部,是否会残留着某些特殊的东西?比如……那些异域战士的“遗志”精华?或者……驱动星槎的某种高等能量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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