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点头,正要上车,忽然瞥见车辙旁的泥土里嵌着片银锁的碎片——那是影十三女儿颈间的护心符,想必是刚才冲进密道时不小心蹭掉的。
他弯腰将碎片捡起,指尖触到上面凹凸的刻痕,正是影母刻的“影阁家训”,只是碎口处还沾着点孩童的体温。
“他们会平安的。”
影七十七见他攥着碎片出神,低声道,“影十三是影母亲传的暗卫,密道尽头直通长江水道,早有快船等着了。”
王龙将银锁碎片塞进贴身的锦囊,那里还躺着半块虎符。
他翻身上车时,腰间的伤被牵扯,疼得闷哼一声——后腰那片燎疤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像往常那样灼痛,反倒像有股暖流顺着血脉往上涌,漫过心脏时,竟带出点久违的暖意。
车帘落下的瞬间,他听见影七十七扬鞭的脆响,马车碾过满地海棠花瓣,朝着江城西门疾驰而去。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海棠林的轮廓渐渐模糊,王龙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火夜,李四抱着襁褓里的他冲出火场时,大概也是这样的速度,只是那时车外是焚尽一切的烈焰,如今却是带着花香的晨光。
行至西门时,守城的卫兵见是影阁的玄色马车,竟没敢拦。
王龙掀开车帘一角,看见城墙根下的海棠树开得正盛,几个孩童在树下捡花瓣,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片粉白的花瓣,追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喊“阿兄,给你戴花”。
那场景像极了他和李丽小时候。
那时李伯总爱带他们去城外的海棠溪,李丽捡了花瓣往他头上插,说“阿龙要像海棠树一样高”,他便抢了她的布老虎,藏进溪畔的石缝里,看她气鼓鼓地叉腰,最后却还是把烤好的红薯分他一半。
马车驶出江城西门时,王龙忽然回头,看见城楼上飘着面玄色龙旗,旗角的龙纹在风里扭曲,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他握紧了怀里的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龙”字,忽然明白父亲当年为何宁肯烧了王府,也不肯交出密图——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比如家国,比如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外。影七十七掀帘道:“龙哥,到接头点了。”
王龙下车时,见庙门口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汉,手里牵着匹老马,马背上驮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老汉见了王龙,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赵五,参见少主!”
这声“少主”让王龙一愣。他看着老汉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名册,其中有个叫赵五的,是当年王府的马夫,据说在火场里被烧断了一条腿。
“赵伯快起。”
王龙伸手去扶,却见对方空荡荡的左裤管——果然是断了腿。
“属下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赵五的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当年王统领让属下藏起来的影阁兵符图谱,说若有一日少主现世,便交给他。”
油布层层解开,露出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绘着影阁十二卫的布防图,边角处还有父亲的亲笔批注:“影在卫在,卫在国在”。
王龙的指尖落在“燕云十六州”的标记上,那里被朱砂圈了三道,旁边写着“北狄必争,死守”。
“老阁主说,龙王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换影阁旧部,把蛇影的人安插进来。”
影七十七在旁道,“如今能信得过的,只有燕云这处据点的弟兄,都是当年跟着王统领出生入死的老兵。”
赵五点头,将马背上的包袱解下来:“少主,这是属下备的换洗衣物和干粮,还有通关文牒。我们得尽快往北走,过了黄河就是燕云地界,那里的弟兄们都等着您呢。”
王龙接过包袱,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柄通体乌黑的短刀,刀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尾端坠着枚小小的海棠形玉佩——和李丽药瓶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这是……”
“是李副将当年的佩刀。”
赵五的声音低了些,“他死在火场前,托属下给未来的‘李家小姐’留着。如今看来,倒是该交给……”
“交给李丽。”
王龙将短刀揣进怀里,刀柄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握着点什么滚烫的念想,“等我从燕云回来,亲手交给她。”
赵五应了声,转身去牵马。
王龙望着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很低,像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万莉临终前的话,想起龙啸呕出的血里混着的密约,心脏像被什么攥住——燕云十六州,那是祖辈用血汗守住的疆土,绝不能让龙王和北狄人染指。
“我们走。”
王龙翻身上马,赵五的老马虽慢,却步步沉稳,倒像是在丈量着二十年的光阴。
影七十七策马跟在身侧,忽然低声道:“龙哥,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老阁主查到,当年影母给李家小姐的信物,除了那枚银锁,还有条项链,说是能号令影阁暗线的‘龙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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