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户籍科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探进头来,穿着件洗得发白的 T 恤,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 —— 是王小虎,王磊同村的小子,凌云在王家庄的档案里见过他的照片。
“凌同志,” 王小虎局促地搓着手,手心沁着汗,“我来办身份证,要去城里打工了。王磊哥让我来看看您,说您是好人,上次他补办档案,多亏了您。”
凌云给他递了杯凉白开,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下去,喉结滚动得像装了个小马达。“王磊说你想跟着他学修车?”
“嗯!” 王小虎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他说等我学会了,就合伙开铺子,到时候请您去剪彩!” 他忽然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我…… 我想给我妈补份档案。她总说自己没读过书,不认字,不配进这册子。”
“咋不配?” 凌云把登记表推到他面前,笔尖在 “文化程度” 一栏顿了顿,“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供你出门闯荡,教会你疼人,这就是最大的本事,比啥文凭都该记下来。”
王小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他趴在桌上填表格,笔尖在纸上顿顿戳戳,像在刻字,把 “母亲” 两个字描了又描,描得墨都晕开了。“我能自己写补充说明吗?” 他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泪,“我想写‘我妈会蒸槐花糕,放三层糖,比城里蛋糕店卖的还香’,再画朵槐花,她最爱的。”
凌云笑着把钢笔递给他:“当然能,这档案啊,本就是给咱老百姓自己写的,心里装着啥,就写啥。”
王小虎趴在桌上画槐花,铅笔在纸上涂出大片的白,像落满了雪。阳光落在他的背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棵正在扎根的小树,枝桠努力地往天空伸展。旁边的搪瓷盆里,早上泡着的槐花已经沥干了水,白得发亮,仿佛能听见它们在悄悄生长的声音,窸窸窣窣,比档案纸翻动的声响还动人。
傍晚,凌云把晒干的槐花装进苏红梅母亲给的粗布包,包上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槐花,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他提笔写了张纸条:“你妈说,槐花泡水安神,别熬太晚。课上要是讲‘槐’字,就告诉孩子们,这树活得久,记得住每家人的故事。”
又给王磊写了封信,告诉他王小虎来办身份证的事,末尾添了句:“你说的修车铺,我帮你留意着铺面,南巷口那家老铺子刚好空着,门口就有棵老槐树,等你回来。”
关门前,凌云看了眼公告栏,林悦然画的槐树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涂鸦,是王小虎画的槐花,用红笔涂了心,歪歪扭扭的,却红得像团火,比任何印章都鲜活。
晚风穿过户籍科的窗,带着槐花的甜,吹得档案柜里的纸页沙沙响,像谁在轻轻念着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凌云锁上门,青石板上的水洼里,映着满天的星,像撒了把槐花籽,正等着明年春天,长出满树的甜。他踩着水洼往家走,每一步都踩着星光,身后的户籍科亮着盏灯,像槐树上最亮的那颗星,照着所有等待被记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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