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暮色总带着点不讲理的绚烂,像谁把胭脂盒狠狠砸在了天上,绯红、橘粉、藕荷色一层叠着一层,连带着海面都成了块晃动的调色盘,浪尖卷着碎金似的光,一荡一荡拍在沙滩上。孙萌萌举着相机在椰树长廊里蹦跶,鹅黄色的裙摆扫过花丛,带刺的枝桠勾了勾布料,惊得几只蜜蜂嗡地飞起,绕着她马尾辫上的草莓吊坠打转。
“凌云哥!就站那丛粉玫瑰旁边!” 她踮着脚挥手,发绳上的草莓跟着晃悠,“对喽 —— 陈雪姐,你往凌云哥左边站站,手背到后面去,哎笑一个嘛,你看凌云哥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陈雪刚站定,胳膊就被轻轻撞了一下,凌云的声音压得低,像怕被风吹走似的:“别听她瞎指挥,你皱眉的样子也好看。” 热气扫过耳畔,她猛地抬头,正撞进他眼里 —— 那里面像是盛了整片星空,碎星星揉进墨色的潭水,亮得人心里发慌。慌忙移开视线时,鼻尖差点撞上他的肩膀,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玫瑰的甜,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像晒透了的棉被,让人心里软软地发颤。
“咔嚓” 一声,孙萌萌举着相机跑过来,屏幕怼到两人面前:“完美!陈雪姐你这脸红的样子,比玫瑰还艳!” 照片里的陈雪偏着头,耳尖红得透亮,凌云的侧脸转向她,嘴角噙着笑,手指悄悄往身后收,像是刚碰过她的发尾。
赵晓冉抱着两束刚摘的玫瑰凑过来,硬往凌云怀里塞了一束:“拿着!跟陈雪姐求婚用 ——” 话没说完就被凌云捂住嘴,他胳膊肘往后一顶,正撞在赵晓冉额头上,惹得她嗷地叫了声,反倒把旁边浇花的张姐夫引了过来。
张姐夫扛着水管,水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是刚才几个年轻人跑过留下的。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指着凌云怀里的玫瑰笑:“这花是用来插瓶的,不是让你们瞎闹的 —— 小凌啊,你陈雪妹子脸皮薄,别听晓冉瞎起哄。”
凌云赶紧把玫瑰往身后藏,手背却不小心勾住陈雪的手指,两人像被电流窜过似的弹开。陈雪低头捻着衣角,看见自己的白帆布鞋尖沾了片玫瑰花瓣,粉嘟嘟的,像被谁揉碎的胭脂,风一吹,轻轻晃了晃。
回到宾馆时,暮色已经漫进走廊,把枣红色的地毯染成了浅灰色。赵晓冉拖着孙萌萌往楼梯跑,嚷嚷着要去顶楼拍晚霞,说这时候的光最出片。陈雪刚要跟上去,手腕忽然被拉住 —— 凌云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麻衣袖渗过来,烫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我在 304,” 他指尖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有事就喊我,这楼的电梯昨晚卡过一次,你要是……”
“知道了知道了。” 陈雪抽回手,感觉手腕上还留着他的温度,像块温凉的玉。转身时差点撞上拐角的青瓷花瓶,听见他在身后低笑:“慢点走,花瓶碎了没事,别磕着你。”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严,月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地毯上织出条银亮的带子,像谁撒了把碎银子。陈雪刚把外套挂到衣架上,就听见隔壁 304 传来手机铃声,响得急,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凌云的声音透着股不耐烦,却又刻意压着调子,像是怕吵到谁:
“又咋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忽然提高了音量,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出火气:“催催催,就知道催!我在人间待着碍着谁了?当年是你们说让我来体验红尘,现在又嫌我待太久 ——”
陈雪踮着脚走到墙边,耳朵贴在冰凉的墙纸 上。墙纸是米白色的,带着细小的花纹,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听见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带着点撒娇似的无奈:“妈,真心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上次那个仙子,除了会变云彩哄人,还会啥?连泡面都不会煮,我跟她过一辈子,难道天天喝露水?”
“我知道成仙要渡情劫,可也不能随便抓个人凑数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跟谁赌气,“三个?您咋不说要三百个呢…… 您当这是菜市场挑白菜呢?”
陈雪正听得发怔,忽然听见 “咚” 的一声,像是手机被砸在了床上,接着就是来回踱步的声音,拖鞋蹭着地板,一下一下,慢悠悠的,却像踩在她的心尖上。她想起白天在玫瑰园,他帮她摘头发上的花瓣,指尖轻轻扫过她的耳廓,那触感像羽毛似的,痒得她差点躲起来;想起他把最艳的那朵玫瑰偷偷塞进她手里,说 “别让晓冉看见,她该抢了”,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温温的;想起他站在夕阳里,影子长长地铺在地上,正好把她的影子罩住,像把无形的伞,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天塌下来好像都有人顶着。
不知站了多久,走廊传来赵晓冉和孙萌萌的疯笑,接着就是 “砰砰” 的敲门声,赵晓冉在门外喊:“陈雪姐!快出来看晚霞!红得跟凌云哥刚才喝的石榴汁似的,稠得能拉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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