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在照片上的小阿哥脸上轻轻划着,像在触摸那些没说出口的热络。赵晓冉想起第一天在餐馆吃饭,小阿哥端上盘清蒸石斑,手忙脚乱地解释 “这鱼早上刚捞的,蒸老了您说一声,我再给您重做”;想起自己变海鸥时,曾落在餐馆的屋顶,看见小阿哥蹲在灶台前,给锅里的鱼汤撒葱花,嘴里还哼着歌,调子像海浪拍着礁石;想起临走时,小阿哥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块抹布,看着她们的车走远,才转身回厨房,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其实我偷偷尝了鱼干,” 赵晓冉的声音低了些,像怕被风吹走,“咸咸的,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就像他这个人,看着腼腆,其实心热得很。” 她把照片塞进帆布包的内袋,那里还放着吴小妹送的贝壳手链,塑料绳有点磨手,却比任何首饰都珍贵 —— 那是吴小妹开车时编的,说 “海边的姑娘都戴这个,能保平安”。
陈雪看着赵晓冉泛红的眼角,自己的目光也软了下来。她的帆布包里藏着片银杏叶,叶背上沾着根银灰色的羽毛,是今早变海鸥时蹭上的。羽毛的羽管里还藏着点海风的咸,像吴小妹车里永远备着的冰镇椰子水,凉丝丝的,却暖得人心头发颤。
陈雪想起吴小妹总说 “我阿爸是渔民,教我认海浪,哪片浪预示着要起风,哪片浪藏着鱼群,我一看就知道”;想起有天早上堵车,吴小妹怕她们误了赶海,愣是把车开上了沙滩,轮胎碾着沙粒 “沙沙” 响,说 “这路我熟,小时候光着脚跑遍了”;想起临别时,吴小妹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家里的地址,说 “下次来提前说,我让阿爸出海打条大鱼,给你们做鱼煲”。
“你说吴小妹会不会真的等我们?” 陈雪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摸着帆布包里的《灵气骨骼图谱》,书页里夹着的胡椒粒是赵母给的,黑得像吴小妹的眼睛,“我总觉得,她那句‘常来玩’,不是客套话。”
“肯定是真的。” 赵晓冉的指尖碰了碰陈雪的手背,像两只海鸥的翅膀轻轻相触,“海南人都这样,热络得像正午的太阳,直接又实在。”
两人正说着,凌云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把玩着颗贝壳,是今早从沙滩捡的,内侧的虹彩在阳光下流动,像他变海鸥时翅膀上的光。他的目光越过廊桥的窗户,往市区的方向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像能看见导游阿平的身影 —— 那个晒得黝黑的小伙子,脖子上挂着串贝壳项链,说 “这是我阿妹编的,戴了能辟邪”。
凌云想起阿平带他们去赶海,教他们辨认 “这种螺叫猫眼,里面的肉最嫩”“那种螃蟹叫石头蟹,藏在礁石缝里,抓的时候要捏它的背”;想起自己变石雕时,阿平路过旅馆门口,对着石雕说 “这玩意儿雕得真像,跟活的似的”,当时他差点笑出声,灵气差点泄了;想起昨天阿平往他们车里塞芒果,竹筐上还沾着椰叶,说 “自家种的,没打药,放软了吃,甜得能粘住牙”,说这话时,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芒果汁的黄,像块没擦净的阳光。
“阿平说,他阿爸的船能开到深海,” 凌云的声音里带着点怅然,“说下次带我们去看珊瑚礁,说那里的鱼群像会飞的彩虹。” 他把贝壳往赵晓冉手里放,贝壳的凉透过掌心往心里钻,“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记着。”
赵晓冉握紧贝壳,虹彩在她手心里晃:“会的,就像我们记着他一样。”
廊桥的尽头,机舱门像半开的蚌壳,乘务员的微笑像剥好的椰肉,洁白又温润。张姐夫已经把行李放上行李架,正踮着脚帮念念把海螺塞进头顶的储物格,小姑娘踮着脚尖够他的手,凉鞋在地板上 “咚咚” 跳;李姐拉着同行的旅游团老太太,指着座位号念叨 “咱仨挨着,正好能聊天”;林薇牵着孙萌萌,帮她把椰枣核放进小口袋,说 “别弄丢了,这是海南给你的礼物”。
陈雪、赵晓冉和凌云在舱门口停住了,像被什么无形的线牵住。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望向那片被阳光染成金褐色的土地 —— 远处的椰子树像排沉默的哨兵,叶片在风里拍打着告别;更远处的海平面若隐若现,蓝得像块没被触碰过的宝石,那里藏着他们翅膀掠过的浪尖,藏着他们灵气里最鲜活的印记。
赵晓冉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手里的照片上,晕开了小阿哥的笑脸。她想起餐馆阿妹的梨涡,想起小阿哥红着的耳根,想起他们说 “常来玩啊,海南的海永远等着你们”。那些没说出口的感谢,像涨潮的海水,在心里漫了又漫 —— 谢谢你们的椰子水甜得像阳光,谢谢你们的海鲜鲜得像刚捞上来的浪,谢谢你们的热络,暖得像揣在怀里的海螺。
陈雪的指尖在舷窗上划了个圈,玻璃上的凉意渗进皮肤,却压不住心里的热。她想起吴小妹车里的椰子水,想起她绕远路买的小米粥,想起她说 “阿婆多吃点,养胃”。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善意,像珊瑚礁上的小海螺,不显眼,却在潮起潮落间,悄悄发出温暖的声响。她在心里默默说:谢谢啊,那个总把 “没事” 挂在嘴边的姑娘,你的好,我们都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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