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清找到父亲,恳切地说:“爸爸,关于接班人的事,您就别掺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稳过渡到退休。大队的工作,能推就推。您性子直,容易得罪人。平时就在家帮妈养养猪、种种菜,把日子过好。我算过了,您退休后,比现在工作每年还能多一百多块钱收入。”
母亲一听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思,接着说:“老头子,听儿子的,少管闲事。安安稳稳退休比什么都强。”
父亲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我懂了。只是你姐姐的事情,我放心不下。”
华明清安慰道:“爸爸,姐姐的事情好办,但要等你办了退休以后,我再来替她想办法。”
母亲接过话:“老头子,听儿子的,一桩事,一桩事来。既然儿子答应了就好办。现在我们要去安排晚上请客的事情了。”
母亲确实能干,她分别给三个堂哥堂嫂分配了任务。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摆开了十桌宴席。连晚上的照明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桌凳都是向邻居借的,有些还是人家主动送来的。
到了晚上,帮忙的人更多了。
邻居们主动提出:“先安排远道来的客人,生产队的自己人最后吃。”
因为要分两轮开席,第一轮五点半就开始了。
华明清自然要陪着父亲一桌一桌敬酒。
中午的酒意还没散尽,晚上又开始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轮安排时还是出了状况,周围几个生产队的社员几乎全家都来了!
父母只好一个个赔不是,承诺今天没安排上的,明天继续。
这一松口,竟然连续请了四天客,每天中午二十桌、晚上二十桌,把华明清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帮忙的人多,做生意的也总能及时送来所需食材,一切还算顺利。
那位厨师对华明清推心置腹地说:“明清啊,你可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热闹。你父亲当大队干部这么多年,在咱们庄上,大家都认他、服他,你母亲也人缘好。”
“咱们庄上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喜事了,这么多年就没出过一个大学生。你考得太好了,是全县第一名!大家都想来沾沾喜气,你给咱们庄开了个好头。我敢说,明年、后年,肯定会有更多人考上大学,因为你给他们立了个榜样。农村太苦了……”
厨师说到这儿有些激动,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谁不想自己孩子有个好前程?这么多年,咱们庄子太沉寂了。你走出去了,就会带动一批年轻人走出去。这对整个庄子的影响该有多大啊!”
华明清听了陷入沉思。难道农村青年只有这一条出路吗?他忍不住问:“这些年轻人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厨师叹气道:“有是有,都被干部们堵死了。比如出去学手艺,要交生产队的什么公益金;你也看到了,这里的蔬菜便宜得很,可没人敢运出去卖,干部会说这是投机倒把。社员不怕吃苦,可吃苦又有什么用?唉——”
华明清不由得看了父亲一眼:“爸,大队的事您尽量少管。这样的干部不当也罢。”
父亲连忙解释:“你别看我,这些事我从来不掺和。况且,这也是上面的精神,我们也没办法。”
华明清郑重地说:“爸爸,今后大队的事情你最好什么也不要管。有人找您,您就说快要退了,现在不怎么做主了。”
然后转向厨师:“师傅,您说的这些,我想上面的政策很快会有变化,可能就这一两年,而且会有大变化。”
华明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备战高考时特别关注时事政治。
虽然试卷回避了许多敏感问题,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风向在变,有的地方已经出现“分田到户”的事情。
不过他知道这些敏感话题不宜深谈,便及时转移了话题:“师傅,这几天的工钱得算一算,您也要养家糊口啊。”
厨师摆手:“我来时就说了是帮忙,别提钱的事。”
“这怎么行?帮忙也不能让您白辛苦啊。”
父亲插话:“这事是我和他的交情,我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他,你就别操心了。”
客走主人安。母亲很会做人,她把堂哥堂嫂叫来帮忙,又安排他们吃了几天。在华明清报到前夜的饭桌上,父亲抿着酒,语重心长地说:
“明清啊,有件事得跟你说说。就是你小时候定的那门娃娃亲。这事你别开口,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来处理。你放心去上学吧。爸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不糊涂,会把这事处理妥当。你开口反而不好办,我会尽量把影响降到最小。”他转向母亲:“老婆子,明白我的意思吧?”
母亲点头:“我知道,这事处理不好会坏了儿子名声。”
父亲接着说:“这事了结后,你的婚姻大事,我和你妈就不参与了。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华明清听得眼眶发热,看着父母不知说什么好。父亲虽没文化,但在大是大非上从不糊涂,尤其在关乎儿子前途的问题上格外清醒。
华明清沉吟片刻,说:“爸妈,我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但我想,你们还要在农村住一段时间,至少等我大学毕业。等我安顿下来,就把你们接到身边。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好,彼此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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