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宝被这话惊到了,睁大眼睛盯着华明清:“华市长,你能保证没人干预?”
“干预?” 华明清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反问,“审计局是市府的部门,又不是党委口的,他们还能越权管市府的事?”
孙琦宝苦笑着摇头:“前几年我刚分管审计局,就想审计农机厂,结果被常委会叫停了。当时我们审计了几家企业,发现负责人乱改销售费用标准,结果常委会上有人说我们干扰企业经营,影响发展,直接把审计工作给停了。”
“还有这种事?” 华明清眉头猛地拧起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敢置信,“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企业负责人胡来,反倒怪审计局多事?你就这么认了?”
孙琦宝脸上有点红,声音低了些:“当时是吴伟德提议叫停的,黄荣部长附议,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我根本争不过…… 从那以后,我在常委会、市长办公会就成了透明人,啥决策都没我的份。”
“所以你就一直缩着?” 华明清盯着他,语气里带着点激将,“你也是常委,有表决权,凭什么自己把自己当外人?常委会风气不正,咱们就改过来,我来了,就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薛部长前几天的讲话,你该听出来了吧?琼花市委不会放任安海这么乱下去。物极必反,有些人做得太绝,早晚会栽。”
孙琦宝心里一动,华明清来安海后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敢跟胡伟叫板,把吴伟德、杨四方挤出市长办公会,还收紧了财政、公章权力,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他心里的不甘又冒了出来,却还是有点犹豫:“我…… 我有跟他们斗的资本吗?”
“资本是自己挣的,不是等出来的。” 华明清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孙琦宝脸上,带着点试探,“对了,你还分管信访局吧?是不是有不少难处理的材料?要是有,给我送来,我帮你练练手。”
孙琦宝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的犹豫少了几分:“还真有几件棘手的!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去!”
华明清心里清楚:想争取孙琦宝,光说没用,得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索要信访材料,既是给孙琦宝机会,也是给自己在安海政坛立威的机会。两人各有心思,暂时达成了共识,谈话才算结束。
第二天早上七点,面包车准时出发。华明清坐在副驾,转头对后座的人说:“今天上午把剩下三家企业看完,中午回机关食堂吃饭,下午开会定方案、写纪要,明确责任人,效率得提上来。”
第一站是电机厂,就在农机厂旁边,中间隔着块荒了的空地。一千八百多职工,四百亩厂区,看着规模不小,可车间里的机器蒙着厚灰,只有零星几台在转,声音有气无力。工人要么坐着发呆,要么聚在一起聊天,说起工资,都低着头叹气:“上半班拿半薪,快撑不下去了。” 最辉煌的时候,这里年产值能到两个多亿,现在连零头都不到。
第二站是化肥厂,八百多职工,八百亩厂区,比电机厂还破败,厂房外墙斑驳,烟囱早不冒烟了,门口的宣传栏还贴着三年前的安全生产标语。车间里的设备锈迹斑斑,连开关都生了锈,负责人苦着脸说:“生产就亏得更多,不生产还能少亏点,现在全靠贷款发工资。”
第三站是制药厂,两千八百多职工,两千亩厂区,算是规模最大的,可状况同样糟糕,仓库里堆着没卖出去的药箱,落满了灰,墙角都长了霉。负责人说:“就一个主打品种,卖不动,去年才卖了七千多万,勉强够糊口,一直在亏的边缘晃。” 想当年,这里年产值能到三点五个亿,现在连提都不敢提。
中午十二点,一行人赶回市府食堂,马恒峰早安排好了饭菜,半小时就吃完了。华明清擦了擦嘴:“大家歇十五分钟,一点出发,去哪儿,上车了再告诉你们。”
十五分钟后,华明清看了眼表:“出发!解主任,你现在给计经委所有副主任打电话,让他们两点半去机械工业局会议室,开国有企业管理模式研讨会。”
他转头看向王国良,语气里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王局长,突然要去机械局考察,是不是觉得意外?”
王国良心里发虚,没敢接话,只是干笑了两声。
华明清脸色沉了沉:“不用你回答,我也知道你有想法。但我想问你,这五家企业里,有三家归你们机械局管吧?工人工资发不出,设备没人修,厂房快塌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平时的管理都去哪了?”
王国良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却没敢反驳,现行体制下,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可在华明清的追问下,又觉得理亏。
十分钟后,面包车到了机械工业局。这里不在市府大院,离着五公里,是个独立的院子,四层办公楼看着还算气派,可门口的石狮子都蒙了灰,能看出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光。左边的车库空了一半,右边的自行车棚里没几辆自行车,传达室的老大爷正趴在桌上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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