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清脸上没半点表情,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语气平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王国良,通知你局里的副局长,五分钟内到这间会议室开会。让办公室主任带着考勤簿,现在就过来。”
说完他径直坐下,后背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全场,没再开口。会议室里瞬间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没人敢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王国良脸色灰败地站起身,攥着手机快步走出会议室,电话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嘴角耷拉着,一脸愁容地坐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
没等两分钟,局办主任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攥着本卷边的考勤簿,封皮上 “安海机械工业局” 的字样都快磨掉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蒋主任,” 华明清抬了抬下巴,“你陪着他下去查,看看机械局今天到底有多少人在岗。”
蒋凯应声起身,跟着局办主任往外走。华明清才转向赵永刚,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赵市长,你看看这情况,靠他们,能管好下面的国企吗?”
赵永刚手指捏着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机械局的涣散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五分钟一到,会议室门口进来两个男人,一个头发花白,一个中年模样,剩下两位副局长连影子都没见。刚坐下,蒋凯就带着局办主任回来了,手里拿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华市长,” 蒋凯递过纸,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整栋楼共五十六间办公室,应到八十七人,实到二十七人,有三十多个没批假就没来,还有二十多个联系不上,说是‘家里有事’。”
华明清扫了眼纸上的数字,脸上依旧没表情,只是指尖的力度重了些:“开会吧。蒋主任,你做记录。” 他看向王国良,“你局里一共几位副局长?”
“四位。” 王国良声音低了些,不敢抬头。
“不用解释没来的原因。” 华明清打断他,目光转向那两位副局长,“你们俩先自我介绍,说说分管什么。”
头发花白的那位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叫张金水,分管市属机械类国企。”
中年男人跟着说:“我叫谢沫鑫,分管纪检和信访。”
“好。” 华明清点点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现在说说两个事:一、机械局日常都干些什么;二、对下面的企业怎么管的。你们三位,王国良,张金水,谢沫鑫,谁先讲?两点半还要开国企管理研讨会,你们都得参加,抓紧时间。王国良,你先来。”
王国良深吸一口气,坐直了些,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服气:“我们局里算上我共五位领导,一位常务副局长管日常和办公室,今天没来;谢局长管纪检,张局长管国企,还有一位管集体和民营企业。平时主要就是做统计,上面要数据,我们就催企业报,报上来再汇总交上去,市府要考核材料,我们再照着填。说白了,就是个统计岗,没别的活。”
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些:“说到管理,我们是真没辙。一没企业负责人的任免权,二没审计权,企业报上来的数据,我们只能统计不能考核。现在企业都有自主权,我们连过问都没资格,说是‘主管部门’,其实就是个传声筒。华市长,不是我们不干活,是真没权限干。”
这话一出,张金水和谢沫鑫都跟着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们没补充的。”
华明清看向赵永刚:“赵市长,你怎么看?”
赵永刚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王国良说的基本是实情。别说机械局,就连我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也没国企负责人的任免权,顶多在会上提提意见。现在的行管局,早就没了管理职能,跟统计局没两样,企业自主权扩得大,他们管不了,也不敢管。”
“其他行管局,是不是也这样?” 华明清追问。
“差不多。” 赵永刚点头,“粮食局、轻工局、纺织局…… 都一个样,只能做统计,管不了实质的事。”
华明清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圈,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既然这样,改革就势在必行了。机械局的问题,今天先不追究,这不是你们的错,是体制的问题。”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语气里带着点穿透力:“可我们得想个问题,既然连管理权都行使不了,这些行管局,还有必要存在吗?”
这句话像颗惊雷,炸得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僵住了。王国良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张金水手里的笔 “啪” 地掉在桌上;谢沫鑫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谁也没料到,华明清会直接提出撤并行管局。
华明清没等众人缓过神,继续说:“这是个思考题,大家都琢磨琢磨。现在休会,两点半接着开,把国企管理模式和行管局改革的事放一起讨论。” 他对蒋凯说,“你去看看计经委的几位主任到了没,到了就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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