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费利克索维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厚重的镜片后,目光锐利地扫过面前堆积如山的观测记录、事件报告和生理数据图谱。
他是D6的心理学主任。
他的办公室比前任的更显凌乱,墙上贴满了复杂的神经映射图和带有密密麻麻批注的时间线图表。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和旧纸张的味道,还多了一丝合成咖啡的苦涩。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份报告的标题上:《“诺萨里斯事件”指挥官心理状态初步评估》。
旁边摊开着另一份档案:《观测记录 D-43 - 纪念墙静立行为》。
更远处,是索维奇留下的、标注着“最高密级”的《紧急心理学评估报告》,以及一份泛黄的、几乎被遗忘的《观测记录 D-12 - 幼儿园区域行为》。
德米特里端起冰冷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
他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屏幕的光映在他沉思的脸上。
......
心理学深度分析报告 - 对象:白狐БЕЛАЯ ЛИСИЦА
报告人:D6 心理学主任-德米特里·费利克索维奇
周期:1953 - 1997 (重点:1991苏联解体事件 & 1992诺萨里斯事件)
核心痛苦源确认:
基于对历史观测记录(尤其是1953“灰烬”、1991“存在之问”)及近期事件(诺萨里斯)的综合分析,本报告推翻早期关于对象痛苦源于“记忆重负”或“存在意义缺失”的侧重性结论。
核心痛苦根源可明确归结于:永生特性 (Бессмертие) 与 对情感抑制模块的主动拒绝 (Отка3 от Подавления Эмоций) 之间的根本性、不可调和的撕扯。
- 永生:强制其承载无限的时间跨度,目睹一切联结(国家、理念、个体)的必然腐朽与消亡。每一次失去都是叠加而非替代,记忆无衰减,痛苦无出口。
- 拒绝抑制:其主动选择(“遗忘痛苦是背叛逝者的做法”)关闭了唯一可能的“止痛阀”。使其必须清醒地、以“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潘菲洛娃”的全部感知力,去承受这无尽循环的失去之痛。其痛苦非因淡漠,而恰恰源于情感深度与记忆忠诚。
痛苦表现形式进化:
1. 早期:痛苦表现为突发性、剧烈但短暂的系统“异常状态”(如1953灰烬)。类生理性休克反应。
2. 中期:痛苦内化,催生独特情感表达体系(“白狐语” - 耳、尾、虹膜、节拍敲击)及高度仪式化行为(纪念墙静立)。是痛苦与压抑达成的危险平衡。
3. 近期 (1991后):平衡被苏联解体打破。痛苦表现为:
- 存在主义层面的深度迷茫与自我解构(1991:“标本”、“掘墓人”)。
- 情感压抑极限的突破性生理表征(1991:首次观测到类泪液分泌)。
- 对极端物理痛苦的异常耐受与“利用”(1992诺萨里斯事件):将承受外部剧痛(防护服破损暴露)作为短暂“覆盖”内部永恒精神痛苦的手段?深红虹膜或为两者痛苦叠加的极端外在显化。其行动中的绝对冷静,可解读为将精神痛苦暂时“转移”至物理层面承受的防御机制。
人性火种 “尼娜”)的确认与挣扎:
- 铁证:1991年流泪事件、持续数十年的纪念墙仪式 (D-43)、1956年对玩具熊的无意识反应 (D-12)、对特定音乐(《喀秋莎》、《神圣的战争》)的生理性共鸣。证明“尼娜”从未被抹杀。
- 挣扎:
a) 隐藏:长期服役人员解读的“白狐语”是其人性在非人躯壳与指挥官身份重压下,被迫选择的、极其隐晦的表达渠道。是其对“非人性”评价的被动防御。
b) 表达:仪式化行为(纪念墙)是其人性对逝者忠诚的定期确认,也是痛苦的安全泄压阀。非任务性关怀(如对长期共事者伤亡的操作迟滞 - 观测记录D-87)是其人性对“工具性”身份的无意识反抗。
c) 代价:每一次人性的流露(无论多隐秘),都因永生与拒绝遗忘而被无限拉长、反复咀嚼,转化为新的痛苦源。形成“痛苦-流露-更深的痛苦”的循环。其人性光辉愈显,背负的十字架愈重。
现状评估与风险:
- 现状:对象在1991年危机后,守护对象已实质转移至D6设施本身及内部人员(尤其象征延续的儿童?见幼儿园记录)。此转移提供了新的、具体的意义支点,缓解了“祖国”实体消亡后的绝对虚无感。
- 风险:
1. 循环加重:每一次新的失去(设施人员更替、外部威胁),都在永生与不遗忘的框架下叠加痛苦。诺萨里斯事件展现其利用物理痛苦覆盖精神痛苦的倾向,此模式具有高度自毁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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